齐雅还在ICU特护病房前静默的站着，希望里面的于涛动一动，哪怕是动一下手指。
但是她看了很久，仔细到脸指尖都细细端详过，却没有见到任何动的迹象。
过了一会儿，齐雅听到了一点声音，回头一看，是于涛的妈妈走了过来。
“阿姨您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这里有我看着，还有医护人员都有值班，不用担心。”
于涛妈妈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眼光迅速转回到了病房内的于涛身上。
“谢谢你，不过我不想休息了，我想守着我的儿子。这几年来，我都没有好好的看过他。。。”
于妈妈说着，又有些哽咽。
齐雅低下了头。
是啊，从事她们这份工作，很多事不能和家人说，有时甚至行踪都要保密，对家人，她们亏欠太多了。
而对她一手带入行，可以说是非自愿进入这个领域的于涛，齐雅在于妈妈面前，多少还是有些愧疚感。
“我可以进去吗？我就在旁边跟他说说话。”
于妈妈忽然问齐雅。
“这个。。。”齐雅明知不合适，但是面对于妈妈期盼的双眼和憔悴的容颜，她无法说不。
“我去问问医生吧！”
最终，在齐雅的沟通下，医生同意于妈妈进入特护病房，但是嘱咐她一定不要碰到于涛，也不要给病人太大的刺激，试着说说话倒是可以的。
齐雅给于妈妈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了病床的旁边，然后从病房里退了出来。
病房里面，于妈妈看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儿子，心中一阵悲伤涌动，但是却努力的抑制住了情绪。
病房里全是冷冷的仪器发出的规律的鸣音，宣告着于涛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
于妈妈伸手想摸摸儿子的脸颊，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儿子，咱两多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于妈妈喃喃对着紧闭双眼的于涛说。
“你小时候特别聪明，也特别可爱，粉嫩嫩的，让我都想把你打扮成小女孩。但是你不怎么爱说话。我还记得，你到快三岁的时候都不怎么讲话，急的我都想带你去看医生。但是你又特别聪明，去过的地方一次就记住了，教过的游戏也一下子就会了。上学之后，你也几乎没叫我们费什么心。”
“那时候我也忙事业，天天全国各地的跑。你爸把工作搬到家里做，顺便来照顾你，我们家也算美满幸福。”
“你进入青春期之后，更不爱跟我们交流了。后来我发现你好像暗恋上了一个女孩子，心情时起时落的，当时我忽然觉得，我的小屁孩儿长大了。”
“后来我也见到了那个女孩。说真的，当时我挺吃惊的。这么普通的一个小女孩，几乎没有什么特点，为什么会让你那么着迷？说实话当时我不是很喜欢她。”
“我觉得她配不上你。也许，在每个妈妈心里，自己的儿子都是最优秀的，一定要最完美的女孩子才能配的上他。”
“儿子，我们为了那个女孩子也闹了不少别扭吧？闹的最厉害就是你擅自改高考志愿那一次，那次我真的是气狠了，把你关了起来。”
于妈妈回忆着过去，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那时我觉得我在失去你。我特别生气，也特别伤心。我感觉，一向亲密的儿子，忽然间就疏远了起来，仿佛被别人偷走了。但是我慢慢想通，也许这就是长大。最开始，我怀你在肚子里，我们俩是一体。你出生了，每天在我怀里吃奶，离开我一会儿都要哭泣。再后来你会走路，我放手让你尝试触摸这个世界，自己站在你身后准备随时保护你。但是等你上学了，我就只能每天在放学时见到你。而你上大学，更是远远的离开了我身边。如果说爱情是让人相依相偎，那父母的爱，就是放手让你飞的更高、越走越远。”
“我把业务转到国外，就是为了给你更多的空间。可是没有想到，最终等来的却是你一声招呼都不打，擅自报名入伍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我受不了你在那个规矩严苛又很靠近危险的地方。你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而且我知道，成为了军人，就要随时准备为国家牺牲，虽然概率不会太大，但是你是我的唯一，我不能经受这样的打击。”
“跟你吵了那么多次，没想到，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于妈妈声音有些哽咽。
“儿子，你快快醒来吧。妈妈再也不跟你吵了。你喜欢的女孩，有机会带来给我见一见，我们一起吃顿饭吧？我们达成和解好不好？妈妈尊重你的一切决定，只要你好好的呀！”
于妈妈眼角的泪水滚了下来，用手去擦眼泪的这一瞬间，病床上的于涛，手指动了动。
于妈妈浑然不知，抬头眨了眨眼睛，忍住汹涌的泪意。
“你看看，我又不争气的哭了。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你小时候调皮爬外婆家的枣树掏鸟窝，从树掉下来，大家都以为你摔断了腿，你却翻身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没事人一样走了，只夜里喊疼要我给你揉揉。你站在河边看姑姑洗衣服，脚底一滑落进了水里，还没等人们反映过来去救你，你就咕隆一下翻身扒着河边的石头爬起来了，把洗衣服的人看的笑哭了。这次你也会没事的。一定没事。大不了妈妈去陪你，你说好不好？妈妈其实也挺累。。。”
于妈妈还在絮絮叨叨，没有注意到床上的于涛已经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病床外的齐雅却发觉了，一瞬间睁大了双眼。
于妈妈絮叨了一阵停顿下来，才发现于涛睁眼看着她，眼角有一滴泪滚落。
于妈妈捂住了嘴巴，眼泪水滚滚落下。
“医生！护士！他醒了！”病床外的齐雅反映过来，大声呼叫。
医生和护士接连冲进了病房，于妈妈被扶了出去。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齐雅一边扶着于妈妈，一边下意识的念叨。
于妈妈却支持不住，再次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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