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宸低沉的嗓音透过骨传导耳机，像是在她耳廓边呢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电流质感，让她刚从数据风暴里挣扎出来的脑仁又开始嗡嗡作响。
这笔账确实得慢慢算。
比如他私自启动SSS级禁术【双生意识共振】差点把自己玩成植物人这事儿，救援费起码得加三个零。
再比如，他明明知道“她”的存在，却瞒得滴水不漏，这笔精神损失费……
凌飒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猛地从柔软的维生舱里坐了起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灰岩镇工坊的百叶窗，在她脸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
她醒来的第一反应，不是检查自己有没有缺胳膊少腿，而是下意识摸向颈间那枚温热的吊坠。
很好，她的第一桶金，她捡到的第一件“神级垃圾”——泪结晶芯片，还在。
温润的触感如同一颗平稳跳动的心脏，让她莫名心安。
可当她熟门熟路地划开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准备看看自己昏迷期间股票是涨是跌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前的界面全变了。
原本冷冰冰、充满工业风的【万物图鉴】操作界面，此刻竟变成了一片深邃静谧的星空。
无数细碎的光点缓缓流淌，仿佛银河倒悬。
而在星河的正中央，一个模糊的小女孩轮廓若隐若现，像一团被月光包裹的萤火。
这画风突变，从硬核废土朋克直接跳到梦幻少女心，让凌飒差点以为自己后台被哪个恋爱脑黑客给黑了。
就在她准备强行重启时，一个温柔又带着点怯生生的女童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比刚才墨宸的骨传导耳机还要清晰，还要……立体环绕。
“姐姐，我回来了。”
轰——！
凌飒浑身剧震，瞳孔骤缩，几乎是脱口而出：“凌曦？”
那声音似乎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星河中央的光影轻轻晃了晃，然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带着一丝委屈和依赖：
“嗯。你说过，要带我回家的。”
回家？
凌飒脑子里一片混乱。
是，她是在记忆风暴里说过类似“合伙搞事业”的豪言壮语，可那更像是濒死前的自我激励，谁家正经人会对着自己的童年幻影发商业邀约啊？
而且这破图鉴，之前是高冷毒舌的AI客服，现在直接摇身一变成了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这身份转变得比翻书还快，她还没做好当姐姐的准备啊！
“飒姐？你醒了？”
工坊的门被推开，阿阮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进来，看到凌飒呆坐在维生舱里，对着空气发愣，不由得皱起了眉，
“怎么了？脑子还没连上网？又出什么新BUG了？”
凌飒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然后默默将自己的一只无线耳机递了过去。
阿阮疑惑地戴上，下一秒，她的脸色就变了。
耳机里，正断断续续地传来一首模糊的童谣，曲调简单又悲伤，正是她们之前在破译的“育化舱”加密日志里，发现的那首摇篮曲。
“这……这不是系统升级，”阿阮摘下耳机，声音有些发干，“这他妈……像是有人在你系统里安家了！”
“不止是安家。”
一直闭目养神的小烛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她纤长的手指凌空虚点，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她在‘吃’你的记忆。每一次你用图鉴解析物品，获取那些隐藏信息时，她都在同步吸收你的情绪回路，以此来构建自己。”
“yyds，我捡垃圾搞钱，她在我脑子里搞自助餐是吧？”凌飒自嘲地笑了一声，但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她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战术背包，从夹层里摸出一本早已泛黄破损的野外日志残页。
那是她十年前在一次极限生存挑战中，从一处废弃的研究所遗迹里“捡”到的。
纸页上，一行稚嫩又歪歪扭扭的笔迹，仿佛带着无尽的疑问与期盼——
“你是我的姐姐吗？”
指尖抚过那行字，凌飒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忽然，她手腕上的终端屏幕自动弹出一道淡蓝色的光幕，正是那片熟悉的星空。
【检测到‘原始绑定协议’被激活，是否确认身份归属？】
光幕下方，浮现出两行截然不同的文字，如同一个残酷的选择题。
【我是凌曦，LX-01项目初始密钥。】
【我是凌飒，你的姐姐，也是你最后的……容器。】
容器。
这两个字像一根淬了冰的针，扎得凌飒呼吸一滞。
她终于明白了。
这些年，她之所以能靠着【万物图鉴】这个SSS级外挂变废为宝，一路逆袭，不是因为她运气好，而是因为她一直在无意识地“回收”另一个灵魂的碎片。
她以为自己在捡垃圾，实际上，是在捡回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妹妹。
而真正的代价，是她的记忆，她的人格，她的一切，都在一点点被另一个“自己”缓慢吞噬，最终合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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