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铜铃铛的余音,仿佛一道跨越了生与死的引线,瞬间点燃了凌飒的记忆。
世界在眼前化为一片纯白,紧接着,无数光影碎片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地灌入她的脑海。
新手地图边缘,那片承载了无数萌新梦想与哀嚎的雪原,此刻正像一块被锤子砸碎的钢化玻璃,巨大的裂缝从夜枭脚下蔓延开来,吞噬着大地、树木和所有存在的痕迹。
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化作虚无的底层代码。
凌飒的飞行器在剧烈的颠簸中解体,但她毫不在意。
她从燃烧的残骸中一跃而出,重重地跪倒在那片她无比熟悉的营地旧址上。
这里,是她进入游戏的第一站。
她没有丝毫犹豫,双手紧握着那盏刚刚拼凑成型、尚在闪烁着不稳定微光的小兔子夜灯——那是她用一路捡来的破烂,为妹妹凌曦拼出的第一个“家”。
她将它狠狠地按入了脚下焦黑的土地裂缝之中!
“以我之名,开!”
嗡——!
图鉴核心与这片土地的根源数据连接,瞬间,一场盛大的掠夺开始了。
无数记忆的画面在凌飒眼前闪回。
她看见自己第一天上线,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布衣,像个小叫花子一样蹲在篝火旁,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一边小口啃着系统发的、硬得能当板砖使的黑面包;
她看见自己被前男友当着全公会的面,用最刻薄的话语踢出队伍,世界频道上满是“哈哈哈活该”的嘲讽刷屏,她却只是默默关掉聊天框,转身走向了更深的荒野;
她看见自己在沼泽里摸爬滚打,浑身泥污,却在捡到第一片“黑水玄蛇的鳞片”时,兴奋得原地蹦了三尺高,仿佛捡到的不是垃圾,而是全世界的宝藏。
每一段或心酸、或狼狈、或欣喜的过往,都化作最纯粹的能量,被图鉴贪婪地吸收、燃烧。
她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色泽,从发根开始,一寸寸染上凛冽的霜白。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仿佛灵魂正在被一点点抽离身体,生命的气息迅速衰弱下去。
“哈哈哈哈……看到了吗?这才是正确的!”
夜枭踩着崩塌的大地,一步步向她走来,脸上是扭曲的狂热与快意,
“连你自己都在否定你的过去,用它们来换取力量!这才是‘净化’的真谛!所有不纯粹的记忆、所有错误的羁绊,都只配成为柴薪!”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黑色核心,对准了凌飒,准备给予她最后一击。
话音未落,一道刺目的银光撕裂了昏暗的天幕!
轰隆!
一台通体银白、线条流畅优美的远程操控机甲从天而降,沉重的金属足稳稳地砸在凌飒身前,溅起一圈狂暴的数据尘埃,将夜枭的攻击尽数挡下。
驾驶舱内没有驾驶员,只有一个冰冷的摄像头,闪烁着幽蓝的光。
“你说她不该活着。”
一个低沉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男声从机甲的扩音器中传出,响彻这片正在消亡的天地。
是墨宸。
他冷冷地“看”着夜枭:“可你忘了,正是这些你口中的‘错误’,教会了我……什么是光。”
咔哒。
机甲厚重的胸甲缓缓裂开,露出的并非什么高能反应炉,而是一个被精心保护在透明力场中的储物格。
格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只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旧战术手套。
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只手套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在模仿着摇响铃铛的动作。
与此同时,远在灰岩镇的工坊内。
小烛盘坐在特制的静音舱里,脸色惨白如纸,双手却死死紧握着身边那个金发少年——诺亚的手。
作为愿力的中继站,诺亚的双眼紧闭,全身散发着柔和的圣光。
“不够……姐姐的力量快要被抽干了……”小烛的声音因焦急而颤抖。
“别慌!”
阿阮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双目赤红地盯着屏幕上飞速流逝的数据,
“老娘的员工,我说能活就能活!诺亚,执行B计划!”
下一秒,一道前所未有的系统公告,以最高优先级的金色字体,弹射至《荒野纪元》每一个在线玩家的眼前:
【紧急世界级共鸣求助:拾光驿站请求您的帮助。
请所有曾佩戴、使用、或仅仅是触碰过‘拾光驿站’出品装备的玩家,立刻闭上双眼,回想一件……你生命中最舍不得丢弃的物品。】
公告一出,全服哗然。
“搞什么飞机?拾光驿站要搞行为艺术?”
“这节骨眼上,谁有空想这个啊!”
“等等……我好像……真的有一件……”
刹那间,喧嚣的聊天频道诡异地陷入了静默。
一个正在副本里鏖战的狂战士,眼前浮现出母亲在他入伍前,连夜为他织的那条粗糙的围巾;
一个在酒馆里买醉的失意商人,仿佛又闻到了亡妻送给他的那枚廉价戒指上,残留的淡淡柠檬香;
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新手玩家,脑海里全是现实中,他女儿送给他的、用彩泥捏的歪歪扭扭的小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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