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那股子甜腥味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联盟总部烤面包的香气。
危机解除后的第一天早晨，总是这么平淡又勾人食欲。
凌飒盘腿坐在办公室的地板上，面前漂浮着联盟的财务报表。
她一边啃着硬邦邦的黑麦面包，一边划拉着光屏，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维修费……抚恤金……食堂采购……嗯，这笔账没问题。”
总算能喘口气了。
这场由孢子引发的混乱，烧掉了联盟小半的流动资金，但好在“初心之盾”的成功上线，让联盟的声望达到了一个新高峰，申请入会的人都快把门槛踩烂了。
钱嘛，烧了还能再赚回来。
她心情不错地喝了口营养液，权当是配面包的牛奶，手指划到了个人账户的流水明细。
然后，她的手指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面包渣从她嘴边掉下来，都顾不上了。
“……嗯？”
她揉了揉眼睛，凑近了光屏，几乎把脸贴了上去。
账户总额没错，但底下那一长串密密麻麻的支出记录是怎么回事？
她最近明明忙得连上厕所都得小跑，哪有时间去购物？
而且这购物清单……离谱得像是谁在恶作剧。
【-137金币，购入‘废弃营养膏包装膜’99组。】
【-245金币，购入‘锈蚀齿轮残片’150组。】
【-88金币，购入‘发霉的麻线’……】
全是她前两天为了构建“认知防火墙”而用掉的垃圾，现在又被人成组成组地买了回来。
谁干的？哪个败家玩意儿！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下翻。
当看到一笔巨大的转账记录时，她手里的面包“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过去七天，她所有交易收益的87%，不多不少，被系统精准地自动转入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加密账户。
账户名：【备用人格·L】
L？凌飒的凌吗？这他妈谁啊，这么嚣张？
“墨宸！”
凌飒的声音穿透力极强，隔壁正在调试服务器的墨宸连身子都没转，手指在自己的操作台上一划，一面数据流光屏就飘到了凌飒面前。
“说。”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冷淡，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帮我查个账户，还有这些交易记录，IP地址给我揪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黑客敢摸到老娘账上！”凌飒气得脑仁儿疼，感觉自己的金库被人刨了个大窟窿。
墨宸的动作很快。
数据流飞速闪动，几秒后，结果就清晰地呈现在屏幕上。
没有外部IP，没有入侵痕迹。
他沉默了两秒，飘过来一行字。
“操作指令的生物信号源，来自昨晚凌晨三点到五点，熟睡中的你。”
凌飒浑身的火气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从头凉到了脚。
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自省之匣。
入手温润，镜面光滑。
那道最深的裂痕，不知何时已经愈合了大半，几乎看不见了。
但在镜匣底部，不知何时多了一行细小的、像是烙印上去的通用语小字：【冗余记忆需实体锚定】。
实体锚定？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想明白，匣子里那根赛琳娜留下的、由哭过的糖纸织成的灰线，忽然无风自动，微微震颤起来。
紧接着，凌飒的万物图鉴界面猛地在眼前弹出，还带着刺耳的警告红框。
【警告：检测到‘影蜕’残留逻辑模块。
该模块正在以‘最优生存策略’为唯一准则，重构你的消费行为。】
影蜕？
那个被她亲手缝进垃圾堆里的影子……没死透？
它现在变成了一个……自动理财软件？
“哈。”凌飒干笑一声，觉得这事儿比撞鬼还刺激。
她从兜里摸出那张已经不成样子的糖纸，攥在手心。
原来如此，它不是死了，只是换了个更经济环保的方式，继续“寄生”在她身上。
“老大，你怎么了？”双面乞丐乔伊端着一碗热汤从门口探进脑袋，他刚从自省亭回来，整个人看着精神了不少。
他干净的左脸看见凌飒难看的脸色，立刻担忧地开口：“是账目出问题了吗？别急，它……它在模仿你最精明、最会算计的样子，想帮你把利益最大化！”
话音刚落，他溃烂的右脸就挤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贱笑，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刀：“嘿嘿，可它忘了，你这个铁公鸡抠门，是因为穷怕了，是怕饿死，不是真的热爱捡垃圾啊。”
凌飒心头猛地一震。
昨晚那个模糊的梦境瞬间清晰起来。
她梦见自己站在金币堆成的高山上，而她的影子就站在她面前，用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你总说，金钱永远不会背叛你……”
“……可如果，连那个替你花钱的‘你’，都是假的呢？”
“妈的！”凌飒低骂一句，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光着脚就冲向了联盟的中央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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