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菊花坐在社区活动室里,台上律师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幕,模糊不清。“别墅”这两个字,像两根淬了毒的针,反复扎进她的心窝。她辛苦养大的儿子,她倾注了一生心血的独苗张鹏程,竟然瞒着她,拥有了她连想都不敢想的豪华住宅,却让她这个当妈的,蜷缩在这墙皮剥落、管道老旧的出租屋里!
“我就该住这破地方?我就配不上那亮堂光鲜的大别墅?” 这个念头一旦生发,便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得她几乎窒息。讲座里关于“赡养义务”、“财产知情权”的词语,此刻不再仅仅是抽象的法律条文,而是变成了她心头滴血的质问和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王菊花,凭什么?
讲座一结束,她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了活动室,脚步又快又急,仿佛要把身后的憋屈和谎言统统甩掉。晚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燥热。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进了小区旁边那个嘈杂的菜市场。往常,她会精打细算,挑些便宜实惠的蔬菜,但今天,她径直走向了肉铺,称了最新鲜的排骨,又破天荒地买了活虾和一条肥美的鲈鱼。她要用这顿丰盛的晚餐,稳住自己的心神,也撬开儿媳妇李娟的嘴。
回到家,系上围裙,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暂时掩盖了内心的翻腾。她强迫自己专注于手上的活计:焯水、爆香、炖煮、清蒸。厨房里弥漫着诱人的香气,但她的脸色却始终阴沉。每一次切菜的力道,都带着一股狠劲儿,仿佛砧板上的不是食材,而是那个不孝子的谎言。
门铃响了。王菊花深吸一口气,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调整了一下表情,才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李娟,脸色有些苍白,眼睑浮肿,显然是哭过。她手里提着一袋水果,强挤出一丝笑容:“妈,我来了。哟,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随便做了几个菜,快进来。”王菊花侧身让李娟进门,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态。李娟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那种强装的平静下,是藏不住的憔悴和慌乱。
婆媳二人坐在饭桌前,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王菊花给李娟夹了块排骨,看似随意地开口:“小强和月月下午来了,说他们爸出国了?这事你知道吧?”
李娟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声音闷闷的:“嗯,知道,公司项目急,走得匆忙。”
“是吗?”王菊花放下筷子,目光锐利地看着李娟,“小娟,你跟妈说实话,鹏程他真的只是出国出差?没什么别的事瞒着我?”
李娟的头垂得更低了,肩膀微微耸动,沉默着。
王菊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但语气反而更加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理解:“小娟,妈是老了,但妈不瞎,也不傻。你今天这状态,还有下午小强月月那些遮遮掩掩的话,我都看在眼里。我们婆媳这么多年,虽说不是亲母女,但也从没红过脸。今天这里没外人,你就跟妈交个底,鹏程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李娟勉强维持的伪装。她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压抑已久的委屈和痛苦决堤而出。她丢下筷子,双手捂住脸,呜咽出声:“妈……我……我对不起您……我……”
王菊花的心猛地一缩,最坏的猜测被证实了。她没有立刻安慰,而是起身给李娟倒了杯温水,放在她手边,然后坐回原位,静静地等着。这个时候,沉默比追问更有力量。
李娟哭了好一阵,才断断续续地开始诉说:“他……他根本不是出差……他……他早就搬出去住了……快半年了……一开始还说公司忙,后来连家都不回了……电话也经常不接……”
“搬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别墅?”王菊花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穿透力。
李娟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王菊花,脸上写满了惊愕:“妈……您……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王菊花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苦涩和自嘲,“我不但知道有别墅,我还知道,这别墅,大概没我这个老婆子的份儿,对吧?所以他张鹏程才一直让我住在这租来的破房子里!是不是?”
“菊花,你别这么说……”姑婆慌乱地想解释,却又无从辩驳,因为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因为她们都知道这事,谁让她一天胡搅蛮缠呢,谁敢告诉她。
“那女人是谁?什么时候的事?”王菊花追问,语气不容置疑。
“是……是他公司的一个年轻女人,好像才二十多岁……”姑婆的声音充满了屈辱,“我也是最近才……才偶然发现的。他……他给那女人买了车,买了包,听说墅都准备写,那女人的名字!我也是听小玲说的,具体怎么样,我们也不清楚,鹏程是你儿子,你抽空问问他不就行了……”姑婆很为难,她才不想被人说是嚼舌根子的。
“写的是那女人的名字?”王菊花重复着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心里。她想起下午律师的话——“擅自处分重大共同财产,损害另一方权益”。儿子不仅背叛了家庭,还在肆意挥霍、转移本属于这个家的财产!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对她这个母亲和她孙子孙女的欺骗和掠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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