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程躺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让他一阵反胃。床头柜上摆着半个冷掉的馒头,那是隔壁床家属看他可怜给的。
“还得找李芳。”他喃喃自语,干裂的嘴唇渗出丝丝血迹。
这辈子他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和李芳离婚。如今他被打了以后能不能治好还两说,自己的三千多万还要省着点花。
护士推门进来,眉头紧锁:“张先生,您的住院费已经拖欠两天了,再不交费我们只能停药了。”
张鹏程闭上眼,假装没听见。等护士脚步声远去,他才哆嗦着摸出手机。
“张强...”电话接通,他立刻换上虚弱的声音,“你爸住院了,你来给我交一下住院费...”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爸,我自己还是个学生,哪来的钱?”张强的声音透着疲惫,“再说你多久没给过我生活费了?要不是妈供着我,我连学都上不下去。”
张鹏程的心一沉,这小子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问你妈借点,你总不能看着你爸死在医院吧?”他故意咳嗽两声,声音更加虚弱,“实在不行...我爬也要爬到你学校去...”
这话他说得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张强心上。
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张鹏程几乎能想象儿子此刻的表情——那张年轻的脸一定涨得通红,拳头攥得发白。
“那些人怎么就不为民除害呢...”张强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里满是绝望,“爸,我真的...”
“我真的没钱。”这句话张强说得极其艰难。
张鹏程正要继续施压,电话突然被挂断了。他愣了片刻,狠狠把手机摔在床单上。
“白眼狼!”他咬牙切齿。
这时护士又来了,这次带着护士长。
“张先生,如果您再不肯联系家人缴费,我们只能请您出院了。”
张鹏程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颤巍巍地指着床上的手机:“这...这是我儿子的电话,你们给他打吧。我现在这样动都动不了...银行卡都在我儿子身上...”
护士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最近通话中的第一个号码。
“喂?张先生吗?您父亲在医院...”
“我没钱!你们别找我了!”张强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吼出来的,随即又挂了电话。
护士长把手机放回床头,眼神复杂:“张先生,您和家人...”
“他马上就来,马上就来...”张鹏程陪着笑,心里却把儿子骂了千百遍。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辗转反侧。3万块,不过是他从前一场牌局的输赢,现在扼死也得李芳出钱,不是她揭穿,他会挨打,总之都怪她。
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张强还小的时候。那时他还在机械厂上班,每天下班都会给儿子带一根糖葫芦。小家伙总是蹦蹦跳跳地扑过来,甜甜地喊“爸爸”。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自从他做生意了,钱越来越多,他就变了,身边的女人一多,李芳早被抛之脑后了?
张鹏程翻了个身,病床吱呀作响。不,不能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弄到钱,然后去找李芳。那个女人现在开了家服装厂,听说生意不错。她总不能看着孩子他爸流落街头吧?
第二天一早,张鹏程正准备再给张强打电话,病房门被推开了。
来的不是张强,而是李芳。
她穿着一件米色风衣,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只有眼角的细纹暴露了岁月的痕迹。
“你怎么来了?”张鹏程下意识地想坐直身子,却因为虚弱又倒了回去。
李芳站在床尾,保持着安全距离:“张强昨晚哭着给我打电话,说你要去他学校。”
“我那是...”
“你不用解释。”李芳打断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五万块钱,够你住院和暂时生活的。但我有个条件。”
张鹏程盯着那个信封,眼睛发亮:“什么条件?”
“从此以后,不要再骚扰儿子。”李芳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马上就要考研了,不能分心。”
“他是我儿子!”
“你还知道你是他爸?”李芳冷笑一声,“他高中的学费是谁给的?大学的生活费是谁出的?你连他什么时候高考都不知道吧?”
张鹏程语塞,只能硬撑着说:“血浓于水...”
“够了!”李芳把信封扔在床头,“拿着钱,离我们远点。这是最后一次。再无下次……”
她转身要走,张鹏程急忙喊住她:“等等!李芳...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能不能...”
“不能。”李芳头也不回。
张鹏程几乎是哀求道,“看在往日情分上...”
李芳停在门口,背影僵硬。
许久,她缓缓转身,眼神里有一种张鹏程读不懂的情绪:“情分?张鹏程,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情分了。要不是为了儿子,我今天根本不会来。”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张鹏程垂下头,挤出两滴眼泪,“我改,我真的会改。你就当...就当救条狗命...”
李芳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张鹏程以为她要心软了。
没想到她头都不转一下,就这么走了。
他就不信了,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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