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的楼层,是二十三楼。他的楼上。新邻居?
电梯平稳上行,空间狭小静谧。明浩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极淡的、类似于草木清泉的气息,混着一点点油彩的味道?他注意到她纤细的手腕上,沾了一点点没洗干净的、靛蓝色的颜料痕迹。
“咳,”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沉默,声音是自己都意外的温和有礼,“你好,刚搬来?需要帮忙吗?”他指了指她手里的纸箱。
女人似乎有些意外他会主动搭话,转过来看他,唇角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谢谢,不用了,不重。昨天刚搬来,住2301。”
“我住你楼下,2201。明浩。”他报上名字,尽量让笑容显得真诚而不轻浮。
“林予安。”她简单回应,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又移向了跳动的楼层数字。
“林予安。”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予安,予人安宁?倒是贴切。
“叮”,二十二楼到了。明浩第一次觉得电梯上行得太快。他走出去,转身,看着电梯门缓缓合拢,门缝里最后定格的是她低垂的侧脸,和纸箱边那抹生机勃勃的绿。
门彻底关上。明浩站在自家门口,没立刻掏钥匙。心底那根被撩拨的弦,还在微微震颤。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冲动,取代了之前所有关于“放纵”的计划。
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电梯门,又看了看自己这间充斥着“单身浪子”气息的豪华洞穴,一个决定迅速而坚定地成型。
明浩的“居家好男人”改造计划,进行得如火如荼,甚至带着点孤注一掷的虔诚。
第一步,改变形象。衣帽间里那些骚包的印花衬衫、破洞牛仔裤、铆钉皮衣,被无情地塞进了最里面的角落。取而代之的是素色的棉质T恤、款式简洁的休闲裤、柔软的羊绒开衫。头发也不再抓得蓬松不羁,而是清爽地梳好。照镜子时,他自己都有点不适应,但想到那张干净温和的脸,又觉得值得。
第二步,制造“生活气息”。他打电话给相熟的设计师,火速订购了一批看起来很有格调的绿植——龟背竹、琴叶榕、散尾葵,把阳台和客厅角落塞得满满当当。又弄来几个原木色的书架,胡乱塞上一些从书店精心挑选的、看起来高深莫测的大部头(至于看没看,另说)。最绝的是,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个复古的黑胶唱片机,偶尔放点舒缓的爵士乐,声音调得恰到好处,既能让楼上隐约听见,又不显得刻意。
第三步,也是他认为最具有说服力的一步——下厨。明浩,明家二少爷,此前的人生信条是“君子远庖厨”。但现在,他对着平板电脑上的美食教程,开始了艰难征途。第一天,煎牛排,烟雾报警器响了三次,牛排最终变成黑炭。第二天,煮意面,水放少了,糊成一锅面疙瘩。第三天,烤饼干,面糊比例不对,烤出来一摊形状可疑、硬度可敌砖头的物体。
厨房里兵荒马乱,叮铃哐啷,弥漫着焦糊味和手忙脚乱的气息。但他坚持着。每次失败,他都安慰自己:至少动静传上去了吧?林医生(他猜她是医生,或者老师?那种干净知性的气质,很像)应该能听见一个新邻居努力生活的“温馨”声响。
他甚至还调整了作息。以前是昼伏夜出,现在恨不得每天早上八九点就“恰好”出门,晚上六七点就“准时”回家。就为了增加在电梯里、在走廊上“偶遇”林予安的几率。
偶遇确实有,但不多。她似乎很忙,早出晚归,手里常常拿着书或者文件夹。每次遇见,她都还是那副安静的样子,点头,微笑,说一声“早”或者“下班了?”简单的寒暄,礼貌而疏离。明浩准备好的那些“今天天气不错”、“你的花长得真好”之类的开场白,往往在她平静的目光下,还没出口就自动消音。他像是个蹩脚的演员,在真正的主角面前,总有些手足无措,准备好的戏码派不上用场。
但他不气馁。他注意到她阳台上也养了不少植物,郁郁葱葱。有一次,他抱着一盆有点蔫了的薄荷(特意挑的),在电梯里“愁眉苦脸”地自言自语:“唉,是不是水浇多了?”果然,她看了一眼,轻声说:“薄荷喜光,也喜水,但盆土要透气,不能积水。可能是根系有点闷,松松土,放在通风好点的地方试试。”
就这一句话,让明浩回去对着那盆薄荷傻笑了半天。
他觉得自己的策略是有效的。他正在一点点地,从一个“绯闻缠身”、“见一个爱一个”的浪荡子,向一个“热爱生活”、“温和有礼”的优质单身邻居靠拢。这个过程笨拙、可笑,甚至有点自欺欺人,但他沉浸其中,乐此不疲。每次想到父亲那句“管好你那些女人”的警告,他心底那点残余的叛逆会冒个头,但很快又被“林予安”三个字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悸动压下去。这感觉新鲜又奇特,和他以往所有的“博爱”经历都不同。不是征服欲,不是新鲜感,更像是一种……想要靠近某种美好光源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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