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船主客气了。朝廷招抚,旨在靖海安民,共谋福祉。这些厚礼,本官心领,还是请收回吧。若船主有心,不如用在抚恤沿海受倭患之苦的百姓身上,更为妥当。”
严邵庆心中冷笑,这老狐狸,先用重礼试探众人的底线,再直指核心诉求,果然是个难缠的角色。
严邵庆面上不动声色:“开海互市?汪船主指的是废除海禁?”
“正是!唯有开海,商货流通,方是治本之道!朝廷坐收税赋,我等安分经营,倭患自消!”
“废除海禁,绝无可能!”
严邵庆断然否决,不容置疑,“祖宗法度,岂容轻废?然圣心仁厚,体恤商艰,特旨允准在宁波、泉州、上海三地,设立勘合贸易区!
此乃专为通商所设,汪船主可凭勘合文书,至贸易区与我指定官商公平交易,照章缴纳商税于市舶司。此乃本官代天巡狩,钦命允准之事!”
汪直与叶宗满、王清溪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
宁波、泉州本就是他们活动频繁的区域,上海更是新兴良港。虽然并非全面开海,但有了这三个官方指定的贸易点,货物来源和销售渠道就有了保障,远比偷偷摸摸强上百倍!这条件,已大大超出他们最坏的预期。
叶宗满立刻接口,姿态放得更低:“钦差大人开明!若能如此,实乃万千海商之福!我等只求一条生路,一个正经身份,绝无他念!大人但有吩咐,只要力所能及,我等定当竭力效命!”
“身份?”
严邵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汪船主想要的,是朝廷承认你那靖海王的僭越名号吗?”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汪直脸色骤变,猛地站起:“钦差大人明鉴!此乃宵小恶意中伤,欲绝汪某生路!‘靖海王’三字,汪某从未敢想,更从未以此自称!
草民所求,不过是一个能带着兄弟们堂堂正正做人、安安稳稳做生意的良民身份!望大人明察!”
严邵庆紧紧盯着汪直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的伪装。气势丝毫不让:“既非僭越,所求仅为良商身份,那好办。本官代朝廷应允,既往不咎,赐尔等良籍,许在贸易区合法经营。”
汪直脸色稍缓,重新坐下,但心中的警惕已提到最高点。
严邵庆话锋再次一转,抛出了他的条件:“然,既是良商,便该有良商的样子!汪船主,你须即刻下令,解散麾下所有武装船队!所有人员上岸,由官府甄别安置!交出舟山诸岛控制权!唯有如此,方显你归顺朝廷之诚意!”
“什么?”
汪直再也无法保持冷静,霍然起身,怒视严邵庆,“解散船队?交出舟山?钦差大人!你这是要汪某自缚手脚,任人鱼肉吗?汪某,恕难从命!若朝廷无丝毫诚意,今日之会,不谈也罢!”
汪直作势欲走,厅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剑拔弩张!
“汪船主且慢!”
胡宗宪适时站起,扮演起和事佬的角色,“钦差大人心系海疆安宁,言语或有急切。然,船主拥众数万,巨舰千艘,雄踞海上,朝廷亦不得不虑。若船主真心归附,朝廷岂会不予以重任?”
胡宗宪走到汪直面前,语重心长:“胡某身为浙直总督,节制东南兵马,愿以身家性命为汪船主作保!船主可保留部分精锐船队,编入朝廷水师序列,受总督府节制,授予汪船主‘东海总兵官’之职!
其余部众,愿留者,可入卫所或安置屯垦;愿去者,发放盘缠归乡。舟山本岛作为水师驻防之地,仍由船主麾下将士驻守,如何?此乃两全之策,既全了朝廷体统,亦保全了船主根基!”
胡宗宪给出的条件,显然是事先与严邵庆商议好的底线,让汪直解散众人显然汪直是不同意的。保留汪直部分核心武装和舟山基地,但必须纳入朝廷军事体系,给予正式官职加以约束。
这是典型的招安模式,给予名分和部分自主权,换取名义上的服从。
汪直胸膛起伏,脸色变幻不定。叶宗满在一旁低声急劝。
严邵庆冷眼旁观,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次施加压力,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敲在汪直心头:
“汪船主,本官再问一次,是选择接受胡部堂的提议,成为朝廷敕封的东海总兵,名正言顺地统领部分船队,在勘合贸易区光明正大地经营你富可敌国的生意?还是选择继续做那被通缉的海寇头子?”
严邵庆微微前倾身体:“若你选择后者……本官即刻便可下令,自浙江始,严查一切敢与你交易之商人!禁绝一粒米、一匹布、一颗铁钉流入你汪直的船队!经济制裁之下,你麾下数万张嘴,能撑几时?
你纵有千艘战舰胆敢上岸抢劫,本官江南八十万卫所士兵必将严阵以待?”
严邵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继续冲击着汪直的心防:“我大明立国以将近二百年,底蕴深厚!更有胡部堂麾下俞大猷、戚继光之精锐!朝廷整顿水师、建造新舰的决心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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