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溪村坐落在两山之间的河谷地带,本应是宁静的田园景象。
但当王羽和露娜在第三天黄昏抵达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同时勒紧了缰绳。
“太阳……”露娜仰起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太阳没有移动。”
王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下午五点的天空本该开始染上暮色,但银溪村上空——以村庄中央的广场为圆心,半径约三百米的半球形区域内——太阳依然高悬在正午的位置。更诡异的是,这片“永昼”区域的边界清晰得如同刀切:外侧是正常的傍晚天空,内侧却是刺眼的烈日当空。边界处的光线发生诡异的折射,像隔着一层扭曲的玻璃。
村庄内部,活动还在继续。
他们看到村民们在田里劳作,在井边打水,在院子里修补农具。但所有人的动作都带着一种机械般的精准——弯腰的弧度、挥锄的频率、走路的步幅,全都一模一样,如同被同一个意识操控的木偶。
“没有影子。”王羽眯起眼睛,“烈日当空,但人和物体都没有影子。这不符合光学规律。”
“因为这里的‘光’不是真实的光。”露娜翻身下马,浅金色的眼眸中泛起涟漪般的波纹,“是概念性的‘明亮’。碎片强制定义了‘此地永远处于正午,永远有充足光照’——它根本不在乎物理法则,它只是在执行自己的‘定义’。”
两人牵马走近。在距离永昼边界大约五十米处,几名身穿冒险者公会制服的守卫拦住了他们。
“不能再往前了,大人。”为首的守卫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三天前我们试图进入救援,结果……进去的人都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王羽注意到守卫们的手腕上都绑着一根细绳,绳子上串着几颗灰色的石头。
“这是‘锚定石’。”露娜认出了那些石头,“粗劣的精神防护道具,可以提醒佩戴者‘自我’的存在。你们一直在抵抗?”
守卫队长苦笑着点头:“只要靠近边界三百米内,就会开始听到……声音。不是耳朵听到的那种,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的低语。最初是鼓励你进去帮忙,后来变成质疑你为什么还在外面,最后会变成指责你是懦夫、背叛者。我们轮流值守,每两小时就必须换岗去后方休息,否则神智会陷入混乱。”
王羽和露娜对视一眼。
“你们做得很好。”王羽拍了拍守卫队长的肩膀,“现在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通知所有人后撤到五百米外,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靠近。”
守卫们如释重负地撤离。王羽和露娜站在永昼领域的边界前,那片扭曲的光幕在他们面前无声地流转。
“准备好了吗?”王羽问。
露娜深吸一口气,将手伸向光幕:“让我先建立初步连接。我需要知道里面的‘结构’是什么。”
她的指尖触碰到边界。
瞬间,世界改变了。
不是视觉上的改变——而是感知层面的海啸。无数声音、画面、触感、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冲进露娜的意识:
一个老妇人揉着酸痛的肩膀想着晚饭该煮什么
一个少年偷偷瞥着邻家女孩的背影心跳加速
母亲哄着哭闹的婴儿哼着走调的摇篮曲
铁匠数着今天打好的三把锄头盘算能卖多少钱
饥饿、困倦、喜悦、焦虑、无聊、期待——
“露娜!”
王羽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露娜猛地抽回手,踉跄后退,王羽及时扶住了她。她的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太多了……”她喘息着,“所有人的意识……所有人的感知……全部混在一起。没有边界,没有隐私,每一个念头都像在灵魂共鸣中公开传递。”
“这就是永昼幻影的真相?”王羽皱眉,“不是单纯的幻觉,而是意识融合?”
“比那更糟。”露娜稳住呼吸,努力整理刚才那瞬间接收到的信息洪流,“碎片——我感觉到它了,在村庄广场的中心。它像一颗心脏在跳动,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观测’和‘记录’的概念。它无差别地记录着范围内的一切:光线、声音、动作、温度,还有……思想。”
她抬起头,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它没有恶意,它只是在执行自己的职能——‘观测并记录此区域的所有信息’。但问题在于,当它记录思想时,它会把思想‘公开化’。一个人的念头被记录后,会立刻成为集体意识的一部分,被所有人共享。而接收到这个念头的人,会产生自己的反应,这个反应又会被记录和共享……无限循环。”
王羽理解了。在他穿越前的世界里,这种现象或许可以比作某种网络,但在这里,这是更本质的灵魂层面的强制共鸣。
“所以村民们才会机械般地行动。”露娜指向田里那些动作一致的农民,“因为当他们想‘挥动锄头’时,这个念头被共享给了所有人。于是所有人同时接收到‘挥动锄头’的指令,并且由于碎片的力量,这个指令会转化为实际的动作倾向。但每个人接收到的强度不同,所以有些人能抵抗,有些人则被完全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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