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蛛丝现杀机
江南的雨停了，天空却并未放晴，阴云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行宫内，看似平静，实则暗流已化作汹涌的漩涡，随时准备吞噬一切。
宇文玺自那日雨中离去后，便很少再踏足林微的住处。苏公公偶尔会来，送来皇帝的赏赐或几句简短的问候，但那种家常般的相处氛围已荡然无存。林微知道，皇帝正集中全部精力，处理刺杀案牵扯出的惊涛骇浪。
钱嬷嬷带来的消息越来越触目惊心。
那具在乱葬岗发现的“琴师随从”尸体，经过仵作反复勘验，在其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丝极细微的、不属于其衣料的靛蓝色丝线，经辨认，乃是江南织造特供宫内、用于制作中高阶宦官与侍卫夏季常服的“雨过天青”锦的线头。而失踪的另一名“随从”，根据画像与口音比对，疑似是北地边军出身，早年因伤退役，此后行踪不明。
瑞王府那笔不明去向的银钱，追查之下，发现最终流入江南一家不起眼的镖局，而那家镖局，在皇帝南巡队伍抵达扬州前半月，曾受雇护送一批“贵重药材”前往扬州，接货人……正是皇后宫中那位管事太监在扬州府衙当差的外甥。
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只无形的手，渐渐串连起来。
北地边军出身的刺客，宫内特供的丝线，瑞王府的银钱，皇后宫中的关联人……这些碎片拼凑出的图案，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刺杀背后，不仅有宫廷内斗的影子，甚至可能牵扯到军方与藩王！
这已不仅仅是后宫争宠，而是动摇国本的阴谋。
林微听着钱嬷嬷的禀报，指尖冰凉。她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忧还是太简单了。皇后的手段，远比她想象的更狠，更绝，也更……大胆。若此事真与瑞王有关，那便不再是妃嫔间的倾轧，而是亲王勾结后宫、意图弑君的滔天大罪！
“皇上那边……有何反应？”林微低声问。
钱嬷嬷面色凝重：“皇上震怒。已密令禁军统领，暗中控制与瑞王府、皇后母家柳氏、以及那位扬州府衙差役有密切往来的所有人员。江南织造衙门上下已被严密监控。此外……”她顿了顿，“皇上已八百里加急，密诏镇守北疆的几位心腹将领，暗中核查近五年所有因伤退役的边军士兵名单及去向。”
这是要动真格了。宇文玺显然不打算止步于揪出几个刺客，而是要顺藤摸瓜，将整个阴谋网络连根拔起。
“我们……静观其变。”林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此刻，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她必须相信宇文玺的能力，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午后，林微正在翻阅内务府送来的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试图从字里行间捕捉京中风向，春桃忽然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一方素帕。
“小姐！不好了！您看这个！”春桃将帕子抖开，只见素白的绢帕一角，绣着几竿翠竹，针法眼熟，正是林微早期在听竹轩时的风格。而帕子中央，赫然用暗红色的、似朱砂又似干涸血迹的颜料，写着一行小字：“君恩如露，命薄如纸。旧物犹在，新人可安？”
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森然的怨毒。
林微瞳孔骤缩。“哪里来的？”
“就……就压在您今早换下的外衫下面！奴婢整理衣物时发现的！”春桃声音发颤，“定是有人趁我们不备，偷偷放进来的！”
听竹轩的旧绣帕，暗指她出身低微；“君恩如露，命薄如纸”，既是诅咒，也是威胁；“旧物犹在，新人可安？”——这分明是警告她，对方掌握着她的旧事（或许是原主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随时可以揭发，让她这个“新人”不得安宁！
是谁？皇后？还是其他嫉恨她的妃嫔？抑或是……这根本就是刺杀案幕后黑手对她的一次试探或警告？
林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检查那帕子。绢帕是普通的杭绸，颜料一时难以分辨，但那绣竹的针法，确实是她早期所习，略显稚嫩，与如今迥异。知道她早期绣品风格，并能弄到类似绣品的人……
“钱嬷嬷，”她沉声道，“立刻去查，当初在听竹轩时，除了春桃，还有哪些人近距离接触过我的绣品？尤其是……我赠予或遗失过的。”
钱嬷嬷领命而去，脸色铁青。有人竟能绕过层层护卫，将这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林微贴身处，这本身就已说明，他们的防卫并非铁板一块，行宫内部，甚至她身边，很可能有对方的人！
此事林微不敢隐瞒，当即将帕子之事通过苏公**知了宇文玺。
宇文玺很快便来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拿起帕子仔细看了看，尤其是那行字，眼神锐利如刀。“好，很好。”他冷笑，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暴怒，“刺杀不成，便用这种下作手段来恐吓。”
“皇上，此事恐怕不只是恐吓。”林微将自己的分析低声说了一遍，“对方能如此精准地利用臣妾旧日绣品，且对臣妾早期经历有所了解，其势力渗透之深，恐超出预料。臣妾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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