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们松了一口气,不敢再耽搁,迅速从缺口钻出宫墙,消失在宫外的黑暗里。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抱怨野猫”的老王侍卫,在走过拐角后,并未走远,而是隐在一处断壁后,将他们钻出缺口的背影,以及接应他们的、宫外一辆不起眼青布小车的轮廓,看了个清清楚楚。他甚至隐约看到,车上跳下一个微微驼背的身影,接过了背篓。
子时三刻,消息传回永寿宫。
“驼背……接应……”林微眼中寒光大盛。胡驼子!果然是他!
德妃竟然真的铤而走险,连夜将最关键的证物转移出宫,还与胡驼子这个江湖驯兽用药之人直接接头!这说明,那些罐子里的东西,至关重要,也见不得光到必须立刻转移!
“张嬷嬷,让我们宫外的人,跟着那辆车,看它去了哪里。但要小心,对方是江湖人,反跟踪意识强,宁可跟丢,也不能暴露。”林微立刻下令。
“春桃,去请惠妃姐姐和孙太医,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务必隐秘。”
一个时辰后,惠妃和孙太医匆匆赶到。听闻今夜之事,两人皆是面色凝重。
“妹妹,如今人赃并获……不,人已跑,赃已转移,我们还是没有当场抓住德妃的把柄啊。”惠妃忧心道,“即便知道她转移了东西,与胡驼子接触,可她大可抵赖,说是宫人私自偷盗,她一概不知。”
“姐姐说得对,直接指证德妃,证据不足。”林微点头,“但我们的目的,本就不是立刻扳倒她。今夜之事,证实了三件事:第一,德妃宫中确有不可告人之物,且与胡驼子有关;第二,德妃行事周密狠辣,且宫外有接应力量;第三,她慌了。”
她看向孙太医:“太医,您之前分析那药末,可有结果?”
孙太医忙道:“正要回禀娘娘。那药末残渣中,老朽辨识出几味药材,除了之前‘灵猫’所用乌头、朱砂之外,还有一味罕见的‘幻心草’粉末。此草产于西南深山,少量可致幻,过量则能令人或兽狂性大发,且药性持久,易残留体内。若长期接触,神智受损,难以恢复。”
幻心草!林微与惠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华贵妃用的朱砂、乌头已是阴毒,德妃竟然还用上了更诡谲的幻心草!她养的那些“怪猫”,恐怕不止是发狂那么简单,很可能是被药物控制,成为了听指令行事的“毒物”!
“孙太医,若人或动物体内残留此毒,可能验出?”林微问。
“若是近期接触,或有迹可循。但若时日稍久,或经过特殊处理,便难了。”孙太医沉吟道,“不过,老朽曾在一本南疆医书上见过,幻心草与另一种叫‘血茯苓’的药材相遇,会生出一种极淡的、类似铁锈的腥甜气,常人难以察觉,但经过特殊训练的犬只,或可追踪。”
血茯苓?林微心中一动:“宫中可有此物?”
“血茯苓并非名贵药材,太医院库房应有储备,多用于治疗妇人血瘀之症。”
“好!”林微当机立断,“孙太医,请您立刻准备一些血茯苓粉末,要极细。惠妃姐姐,明日一早,你以‘各宫熏艾后需查验是否仍有秽气残留’为由,请旨调两只驯养好的细犬,由孙太医带领,再次‘例行公事’地查验各宫,尤其是……延禧宫后殿及桂花树下那片区域!”
惠妃眼睛一亮:“妹妹是说,用犬只嗅觉,追踪幻心草残留?即便罐子已被移走,但埋藏之处、接触之人、甚至转移路径上,都可能留下极淡的气味!只要细犬有反应,我们便可顺藤摸瓜,至少能证明那里埋藏过极可疑之物,德妃便难逃干系!届时再请旨详查,她便无话可说!”
“正是此意。”林微点头,“此举虽不能直接定罪,却能将她彻底推到明处,让她无法再隐藏在‘低调’之后。皇上和太后面前,她也必须有个交代。只要她乱了阵脚,我们就有机会找到更实的证据,或者……让她自己露出更大的破绽。”
计议已定,惠妃和孙太医连夜去准备。
林微独自站在窗前,望着东方天际渐渐泛起的鱼肚白。一夜未眠,她却毫无倦意,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清醒。
德妃这条毒蛇,已经被惊动,露出了毒牙和部分身躯。但真正的七寸在哪里?她与贤妃,究竟谁主谁从?那些被转移的黑罐子,最终会去哪里?胡驼子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
更重要的是,皇帝对此,究竟知道多少?又默许了多少?
她想起皇帝那深沉难辨的眼神,想起他说的“清理干净”。
或许,皇帝早就知道后宫藏着不止华贵妃一条毒蛇。他借她的手除掉华氏,现在,是否也想借她的手,再除掉德妃,甚至……更多?
她成了帝王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但这把刀,也有自己的意志,要劈向该劈的地方,也要……保护好持刀的手。
天色渐亮。
新的一天,注定不会平静。
宫外追踪青布小车的人传回消息:车子在城内绕了几圈,最终消失在城西一片鱼龙混杂的坊区,那里巷道错综,人员复杂,难以继续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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