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嫔起身,一双杏眼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林微,笑道:“几日不见,娘娘清减了些。可是为着小殿下操劳?听闻小殿下前些日子不适,臣妾心中担忧,本想前去探望,又恐扰了殿下静养。”
“劳你挂心,霁儿已无碍。”林微语气平淡。
“那就好,那就好。”丽嫔抚着胸口,状似松了口气,“这宫里孩子金贵,稍有风吹草动都让人揪心。臣妾前几日还梦见……”她忽然掩口,眼波流转,带上一丝羞涩,“梦见了个胖娃娃冲着臣妾笑呢。可惜,只是个梦。”
这话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林微看着她年轻饱满、充满期待的脸庞,心中无波无澜。这后宫,永远不缺新鲜的花朵,也永远不缺想要攀上高枝、孕育皇嗣的心。
“梦是好兆头。”林微淡淡一笑,“丽嫔年轻,福气在后头。”
丽嫔似乎没料到她是这般反应,愣了一下,才又笑道:“借娘娘吉言。说起来,皇上昨儿还跟臣妾提起,说等开春了,要带臣妾去南苑骑马呢。娘娘您说,南苑的桃花,是不是比宫里的开得早?”
“或许吧。”林微已无意与她周旋,“本宫还要回去照看霁儿,先行一步。”
“恭送娘娘。”丽嫔侧身让道,脸上的笑容在林微转身后,慢慢淡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不甘与算计。
回到永寿宫,霁儿刚醒,正被乳母抱着喂温水。见林微回来,他伸出小手,含糊地喊:“娘……抱……”
林微心中一软,接过孩子,感觉那小小的身体依偎在自己怀里,温热而真实。这一刻,什么皇权争斗,什么阴谋算计,似乎都远了。
“娘娘,”张嬷嬷悄声禀报,“乾清宫传话,皇上晚膳后来永寿宫。”
林微抱着霁儿的手微微一紧。自册封典礼后,皇帝还是第一次主动说要来。
“知道了。准备着吧。”
晚膳时分,皇帝宇文玺果然来了。他未穿朝服,只着一身玄色常服,外罩墨狐皮大氅,肩头还沾着夜寒的湿气。
林微领着宫人迎驾,行礼时被他抬手止住:“不必多礼。霁儿怎样了?”
“谢皇上关怀,已大好了。”林微引他入内室。
霁儿刚用过奶,正躺在摇篮里玩自己的手指。见到皇帝,他眨巴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开嘴笑了,伸出小手晃了晃。
宇文玺冷硬的眉眼似乎柔和了一瞬,俯身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嗯,是不烧了。”他直起身,看向林微,“你脸色不好,这几日辛苦了。”
“臣妾分内之事。”林微垂眸。
两人到暖阁坐下,宫人上了茶便退至门外。炭火烧得正旺,将室内烘得暖融融的,可气氛却有些微妙的凝滞。
“朕听说,”宇文玺端起茶盏,用碗盖轻轻拨着浮叶,“内务府那个投井的太监,屋里搜出了些东西。”
林微心中一跳,面上却依旧平静:“是。听闻是些赌债凭证,已交由内务府按例处置了。”
“哦?只是赌债?”皇帝抬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脸上,“朕怎么还听说,有些别的东西。”
暖阁里静得能听到烛芯爆开的轻响。林微感觉到皇帝的视线带着审视与压迫,她知道,这是试探,也是警告。
“臣妾……”她缓缓抬起眼,迎上皇帝的视线,“臣妾确实收到一张佛经残页。只是,佛经乃慈宁宫常用之物,流出一两张也是常事。臣妾愚钝,不敢妄加揣测,已将那残页焚了,以免小人借机生事,扰乱后宫安宁。”
宇文玺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情绪难辨,仿佛在衡量她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又有几分是无可奈何的避让。
“你倒是识大体。”许久,他才缓缓道,语气听不出喜怒,“后宫安宁,确是首要。霁儿是皇长子,他的安危,关乎国本。往后,永寿宫的护卫,朕会再加一倍。”
“谢皇上隆恩。”林微起身谢恩。
“起来吧。”宇文玺放下茶盏,忽然转了话题,“开春后,朕欲南巡,视察河工,体察民情。此行约需两月。”
林微一怔。皇帝南巡,后宫谁随驾,谁留守,都是极大的政治信号。
“皇上为国操劳,也要保重龙体。”她斟酌着道。
“太后年事已高,不宜舟车劳顿。后宫诸事,需有人主持。”宇文玺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皇贵妃以为,何人合适?”
这是将问题抛给了她。林微心念电转。皇帝南巡,若带妃嫔,最可能带的是新宠丽嫔,或者位份较高的惠贵妃。而留守后宫、代掌宫务之人,则需位份够高、且有协理之能——不是她,就是惠贵妃。
若她主动请缨留守,看似揽权,实则将自己和霁儿置于京城这个风波中心,皇帝不在,变数更大。若推给惠贵妃……
“惠贵妃姐姐沉稳周到,协理宫务已久,诸事熟悉。臣妾年轻,又需照顾霁儿,恐难当此重任。”她轻声答道,将选择权推了回去,也点明了自己有皇子需要照料,不便远行或过度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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