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帝看着她,“从你将崔家暗卫调入行宫,从你让翡翠收买李德,从你盗走玉玺……朕都知道。”
太后浑身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那你为何……为何不阻止?”
“因为朕想看看,”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朕的亲生母亲,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朕想看看,为了权力,您是不是真的连儿子都可以舍弃。”
太后愣住了。她看着皇帝,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上,写满了失望与悲哀。
“哀家……哀家是为了你好……”她喃喃道,“你还年轻,不懂……这江山,不能让外姓人把持……林微那个贱人,她生的是皇子,将来……将来她会成为第二个哀家……”
“所以您就要杀了霁儿?”皇帝声音陡然转冷,“对朕的皇子下毒,逼朕退位,另立宗室子弟——这就是您为朕好?”
太后语塞。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母后,”皇帝缓缓道,“您老了,糊涂了。这江山是宇文氏的江山,朕是宇文氏的皇帝。霁儿是朕的长子,是宇文氏的血脉。您为了崔家,为了那些虚妄的权力,竟要毁掉宇文氏的江山,毁掉朕的儿子——您,可还配做宇文氏的太后?”
这话如重锤,砸在太后心上。她踉跄一步,几乎摔倒。翡翠连忙扶住她。
“太后,别听他的!”翡翠急声道,“我们还有玉玺,还有人……”
“闭嘴!”太后厉声打断她,转头看向皇帝,眼中涌出浑浊的泪,“玺儿……哀家……哀家只是怕……怕你被那个女人蒙蔽,怕这江山……落到外人手里……”
“林微不是外人。”皇帝一字一句道,“她是朕的皇贵妃,霁儿的生母。她会辅佐朕,会教养皇子,会守护这江山——这一点,她比您做得好。”
太后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皇帝不再看她,转向全场:“传朕旨意:太后年老昏聩,受人蒙蔽,着即刻送回慈宁宫静养,非朕旨意,不得出宫。翡翠假传懿旨,盗用玉玺,意图谋逆,押入天牢,秋后处斩。其余从犯,按律论处。”
“至于玉玺,”他看向翡翠手中那方温润的白玉,“物归原主。”
翡翠脸色惨白,手中玉玺“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大局已定。
侍卫们上前,将翡翠等人拿下。太后被宫女搀扶着,失魂落魄地往冷泉轩走去,背影佝偻,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皇帝弯腰,拾起玉玺。他抚摸着上面雕琢的龙纹,眼中情绪复杂。
林微在窗内看着这一切,心中百感交集。她看到皇帝的孤独,看到太后的悲哀,看到这场母子相残的悲剧。
权力,真的如此重要吗?重要到可以让母亲对儿子下毒手,让儿子对母亲寒心?
“娘娘,”周娘子轻声道,“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这场宫变,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它留下的伤痕,却可能需要一生去愈合。
林微低头,看向怀中的霁儿。孩子不知何时又睡着了,小脸恬静,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她俯身,在儿子额头上印下一吻。
至少,她的霁儿平安了。
至少,这场风波过去了。
窗外,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漫长的一夜,终于要过去了。
晨曦微露,山间的鸟鸣重新响起,清脆悦耳,仿佛刚才的血腥厮杀从未发生。
可林微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太后彻底失势,皇帝彻底掌权。
而她,作为这场宫变的见证者,也将步入一个全新的、更加复杂的局面。
观云殿的门被推开。皇帝走了进来,手中还握着那方玉玺。
他看向林微,目光落在她怀中的霁儿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结束了。”他说。
林微点点头:“皇上辛苦了。”
皇帝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碰了碰霁儿的脸颊。孩子动了动,没有醒。
“林微,”皇帝忽然道,“朕答应你,从今往后,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和霁儿。”
林微抬眼看他。晨曦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将那冷硬的线条柔化了几分。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个疲惫的、想要保护妻儿的男人。
“臣妾相信皇上。”她轻声道。
皇帝看着她,许久,才缓缓道:“回宫后,朕会下旨,正式册封霁儿为太子。”
太子!林微心头一震。这意味着霁儿将成为名正言顺的储君,意味着她的地位将更加稳固,也意味着……他们将面临更多的明枪暗箭。
“皇上,霁儿还小……”
“朕知道。”皇帝打断她,“正因为他小,才要早定名分。这样,那些觊觎储位的人,才会死了这条心。”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朕不想再看到,兄弟相残、母子相忌的悲剧。”
林微明白了。皇帝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霁儿,也保护这得来不易的平静。
“臣妾……替霁儿谢皇上恩典。”
皇帝点点头,转身走向殿外。走到门口时,他停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收拾一下,午时启程回宫。”
“是。”
皇帝离开了。林微抱着霁儿,站在渐渐明亮的晨光中。
新的一天开始了。
可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是行宫晨钟的声音。
清越,悠长,仿佛在宣告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林微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巍峨的群山。
无论前路如何,她都会走下去。
带着霁儿,一步一步,走出一条属于他们的路。
(第十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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