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重重迷雾
太湖的雨,比江南其他地方更细、更密,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纱帐,将天地都笼在灰蒙蒙的水汽里。
皇帝站在旗舰的船头,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身后,是三百艘战船组成的庞大水师,帆樯如林,在雨雾中若隐若现。船队正沿着太湖西岸缓缓行进,目标是探子回报中叛军水师藏匿的君山岛。
“皇上,前面就是君山水域了。”水师统领赵德昌躬身禀报,“按探子所说,叛军水师就藏在君山背后的葫芦湾里。”
皇帝举起千里镜。雨雾太大,只能隐约看见君山黑黝黝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传令各船,做好接战准备。弓弩手上箭楼,火油弹备好,接舷队甲板待命。”
命令一道道传下去。战船上,士兵们无声地忙碌着,检查弓弦,磨利刀锋,将火油弹搬到投石机旁。只有船舷破开水面时发出的哗哗声,和风吹帆索的呜咽声,在这死寂的湖面上回荡。
船队驶入君山水域。这里地形复杂,暗礁丛生,水道狭窄,正是设伏的好地方。赵德昌紧张地盯着水面,不时下达调整航向的命令。
然而,预想中的伏击并没有出现。船队平安穿过最险要的水道,前方豁然开朗——葫芦湾到了。
那是一个天然的避风港,三面环山,水面平静如镜。可是湾里空空荡荡,别说战船,连条渔船都没有。
“这……”赵德昌愣住了,“探子明明说这里有数百艘战船……”
皇帝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林微信中那句“水师情报或被篡改”。难道这真的是个圈套?
“传令,撤出葫芦湾,快!”
但已经晚了。
湖面上突然响起刺耳的号角声。紧接着,四面八方的雨雾中,出现了无数黑影——不是船,而是竹筏!成千上万的竹筏,每张筏子上站着两三个黑衣弓手,正从芦苇荡里、从山崖后、从各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冲出来!
“是埋伏!”赵德昌嘶声大喊,“保护皇上!”
箭矢如飞蝗般射来。竹筏轻便灵活,在狭窄水域穿梭自如,而朝廷的大船在这里却笨拙难行。更要命的是,竹筏上射来的不是普通箭矢,而是火箭!
一支火箭钉在船舷上,火苗迅速蔓延。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转眼间,数艘战船已经燃起大火。
“灭火!弓弩手还击!”赵德昌急得眼睛都红了。
朝廷水师开始反击。投石机投出火油弹,在竹筏群中炸开,燃起一片火海。弓弩手们拼命放箭,箭雨覆盖了湖面。但竹筏太多了,而且分散,损失一些根本不影响大局。
皇帝冷静地观察着战局。这不是水师,这是水寇的打法——用廉价简易的竹筏消耗正规军的战船和箭矢。叛军真正的精锐,一定藏在别处。
“传令,所有战船向外突围,不要恋战!”他果断下令。
旗舰率先调转船头,向着来路冲去。其他战船紧随其后,一边撤退一边反击。竹筏群紧追不舍,箭矢、火箭不断飞来。
突然,前方水道两侧的山崖上,滚下无数巨石!巨石砸入水中,激起冲天水柱,也堵住了船队的退路。
“有埋伏!”了望手惊恐地大喊。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朝廷水师陷入了绝境。
皇帝拔出佩剑:“所有将士听令——今日唯有死战,方有生路!随朕杀出去!”
皇帝亲自上阵,极大鼓舞了士气。将士们怒吼着,驾着燃烧的战船,向着拦路的巨石阵冲去。船头撞上巨石,木屑纷飞,但缝隙也被撞开了一些。
一艘、两艘、三艘……战船不顾损伤,前赴后继地撞击着。终于,最窄处被撞开一个缺口。
“冲过去!”
船队从缺口中鱼贯而出。但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至少有五十艘战船永远留在了葫芦湾,或焚毁,或沉没,或搁浅。
逃出生天的战船也大多带伤,帆破桅折,船体漏水。赵德昌清点损失,脸色惨白:“皇上,我们……我们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战船,阵亡将士超过五千人……”
皇帝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君山,那里还在冒着黑烟,火焰在雨雾中扭曲升腾。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握剑的手,指节已经发白。
“这不是水师。”他缓缓道,“这是诱饵。”
用数百艘空船的情报,诱使他调来水师主力;再用竹筏和巨石阵,消耗他的精锐。莫问天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皇上,我们现在怎么办?”赵德昌问。
“回镇江。”皇帝转身走进船舱,“传信给陆铮,让他暂停渡江,固守待命。”
他需要重新思考整个战局。莫问天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水师是假的,那他费尽心机把自己引到太湖,仅仅是为了消耗一些兵力吗?
不对。一定还有更深的目的。
船舱里,皇帝展开江南地图。他的目光从太湖移到长江,从长江移到运河,最后停在——京城。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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