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静室门被推开。老天师立在门口,周身金光在昏暗中泛着冷芒。他没看散落的念珠、翻倒的茶杯,径直走到蒲团前,蹲下身轻轻合上田老圆睁的眼。
指腹擦过田老眼角未干的泪渍,老天师指尖微颤。田老盘了几十年的檀木念珠,一颗卡在蜷曲指缝里,被攥得变了形——那是当年张之维送他的,说“捻着它,心能静些”。
“老伙计。”他声音低如耳语,“我来晚了。”
室外厮杀声仍在继续,山风卷着血腥味从窗缝钻进来,混着香炉里未燃的香灰气。老天师起身,将散落的念珠一颗颗捡起放进袖中。目光扫过侧门那半个模糊脚印,又落在龚庆遗落的一缕青丝上——那不属于龙虎山。
掌心金光骤然亮起,映得地上血渍刺目。
“全性……”
两字从齿间挤出,带着冰碴般的寒意,在静室回荡。
这时,室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三个全性妖人扛着藏经阁抢来的经书往山下逃,嘴里骂骂咧咧:“藏经阁那老东西真顽固,死活护着这些可能藏雷法的破书,差点搭了老子的命!”
这话像火星掉进油锅。
老天师没起身,只对着门口虚虚一握。三个妖人跑出没几步,突然觉四肢被无形锁链捆住,每动一下,骨头缝里就像扎进钢针。他们惊恐回头,见静室门口那道身影周身金光透过门缝漫出,在地上织成密网,网住月光,也网住了他们的生路。
“啊——!”
惨叫声划破夜空。金光顺着网眼钻进他们体内,将邪炁从七窍逼出,化作扭曲的黑气。金光散去后,地上只剩三具干瘪尸体,法器散落一旁,血珠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龙虎山下树林里,全性妖人正吵嚷着清点抢来的财物。老天师立在树梢,月光从肩头滑过,落在他抬起的手上。
下一刻,林中狂风倒卷,卷起落叶、石子、断枝,化作旋转的洪流冲向人群。妖人来不及反应,就被狂风卷着撞向岩石,或被断枝刺穿喉咙。风停时,林中只剩狼藉,血腥味随夜风飘远,惊飞了栖息的夜鸟。
浓云再遮月亮,山陷入漆黑。老天师站在山路,金光渐敛。远处晨鸡啼叫,一声又一声,刺破血腥的夜。他望着空山路,想起很多年前,田老总在山下等他除祟归来,手里提着温好的老酒。
可现在,只有风,卷着血腥味,往更远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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