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岭的湿气顺着墓道石缝往里渗,青石板阶黏着新鲜的湿泥,鞋底踩上去发出“咕叽”一声闷响,在死寂的墓道里格外刺耳,连回声都带着几分阴冷。
涂君房攥着青铜盒子走在前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盒盖没关严,丝丝缕缕的阴煞之气像游蛇般往外冒,可刚飘到墓室中央的棺椁附近,就“滋啦”一声缩了回去,仿佛被无形的火烫到。
棺中那具道尸周身裹着淡金炁韵,这是道人生前用五香汤沐浴、贴身佩符留下的道家根基,专克阴邪,连他身边盘旋的三尸都不敢靠近半分,只敢在远处绕着圈,发出细碎的“滋滋”嘶吼。
没人知道,这三尸如今能维持住形态,是他用半条命换来的。
罗天大醮期间,王昊那记无形的“三我剑”重击,不仅让他当场呕血倒飞,更有一缕力量缠在他的三尸本源里,像根扎在骨血里的刺。
起初他只觉浑身经脉灼痛,连调动炁韵都困难,可在深山破庙躲着调息的日子里,他却意外发现:这缕残留在体内的力量,竟成了照出他功法破绽的“镜子”。
以往他只知用阴煞猛养三尸,却从没察觉三尸与自身炁韵始终隔着一层,邪气相冲之下,根基早已不稳,而王昊的力量恰好把这处死穴撕在了他眼前。
可代价远比他想象的惨痛。那缕力量带着极强的压制性,他的伤势始终无法自愈,三尸更是日渐虚弱,连以往能轻松操控的阴煞都变得滞涩,有时甚至会反过来噬咬他的经脉。
直到吕良找到他时,他正蜷缩在破庙的神龛下,靠着吞食山野间的阴邪小妖勉强维持状态,连眼窝都陷了下去。
“我能治好你的伤,还能帮你补全三尸的破绽。”当时吕良就坐在破庙的门槛上,指尖泛着淡淡的蓝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底气,“但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踏平吕家村。”
涂君房当时只觉得荒谬,直到吕良的双全手轻轻覆上他的脉门。
那淡蓝色的炁像温水般渗入体内,没有丝毫霸道感,却精准地裹住了王昊残留的力量,一点点从他的经脉和三尸本源里剥离。
与此同时,另一股炁顺着他的经络游走,将受损的炁脉一点点修复,连三尸本源里的滞涩感都消散了大半。
他这才真正信了吕良的话,急着追问补全三尸的法子,吕良便提起了“尸解仙传承”。
据说秦代有修道人精通“太阴炼形”“代形解化”之术,能以尸身为媒,让阴邪之力与道家炁韵相融,若能拿到这传承,他的三尸不仅能化出活形,还能彻底摆脱阴邪根基的桎梏。
“我知道一座无名道坟,里面就藏着这传承。”吕良当时看着他,眼神里藏着算计的光,“你帮我对付吕家村,我带你去找道坟,再用双全手帮你炼化传承。咱们各取所需,谁也不亏。”
涂君房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对他而言,补全三尸、报罗天大醮的仇,比什么都重要;而吕良需要他的三尸术作为威慑,两人一拍即合,当天就收拾东西,动身前往湘西。
此刻站在墓道里,感受着棺椁中道尸散出的淡金炁韵,涂君房心里的燥热又涌了上来。
离传承只有一步之遥,他甚至能想象到三尸化形后,王昊跪地求饶的样子。
他回头看向慢吞吞跟在后面的吕良,声音裹着阴戾的不耐烦:“磨磨蹭蹭做什么?阴煞法器我拿到了,传承再取不出来,你想让我帮你踏平吕家村?做梦。”
吕良快步上前,将青铜盒子往棺椁边一搁,盒身与棺木碰撞的脆响刚落,他周身突然炸开一圈淡蓝微光。
双全手的炁早已按捺不住。“无名道坟藏仙解,一金一符定传承”,他心里门儿清,“金”是道尸识海里的“太阴炼形”法门,“符”是道尸胸口藏的“代形解化”符箓,缺一样,这传承都没用。
他左手如铁钳般按在道尸的太阳穴上,明魂术的力量像细针似的扎进去。
道尸识海外层的千年禁制本如铜墙铁壁,可双全手最擅长拆解意识印记,不过三息时间,那层禁制就被撕出一道口子,“玄宫封肉、五符镇身、元神入阴”的法门瞬间涌进他的脑海,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牢牢印在他的识海里。
他心里暗喜,这“太阴炼形”正好能补上涂君房三尸“邪气得势、根基虚空”的破局点,也能让他离吕家村的仇更近一步。
右手同时探进道尸的青色道袍,指尖刚触到那片温热的朱砂,就知道找对了地方。
他勾着符箓轻轻往外一扯,黄符展开的瞬间,“杖解”“火解”的纹路在烛火下亮得刺眼。
灵山阳竹制杖、五帝符封章、寿山枕藏五香、棺中符镇十二方位……连炼化法器时要诵的《太上升玄消灾护命妙经》片段都写得明明白白。
“你的三尸,借我用用。”吕良的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不等涂君房反应,他左手猛地收回,掌心已凝出一团淡金色的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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