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已经走了,茶几上还放着他没喝完的半碗茶,杯底沉着几片茶叶。
那盒没吃完的鸡蛋糕在桌子上静静的躺着。
“爷爷今天下午回去了。”沈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爸今晚要加班,估计得十点才能回来,晚饭咱们娘俩简单吃点就行。
林念念点点头,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我回房间啦。”她朝着厨房喊了一声。
“去吧,写完作业就去洗澡。”沈虹的声音从哗哗的水声里传出来。
林念念走进自己的卧室,反手带上门,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窗外的天色才刚刚开始变暗。
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能清楚地看到对面那栋教学楼的窗户,里面的课桌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在灯光下泛着灰白的光。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书桌上摆着她中午写的作业,旁边放着几支削好的铅笔。
林念念刚要翻开作业本,指尖却触到纸页底下一片硬硬的、带着棱角的东西。
她愣了愣,掀起作业本的一角——两张红色的百元纸币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边角被压得平平整整,像是被人仔细叠过好几遍。
空气好像在这一瞬凝固了。
林念念盯着那两张钱,脑子里嗡地一声,立刻就猜到了来历。
是爷爷。
手里的纸币带着点干燥的温度,像是还残留着爷爷掌心的余温。
林念念捏着钱的边角,指腹摩挲过上面凹凸的花纹,鼻尖忽然就有些发酸。
两张一百块,在2012年的夏天,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是能买一整个铁皮饼干盒的巧克力,是能把小卖部货架上的泡泡糖全搬回家的巨款。
可此刻捏在手里,却沉甸甸的,压得掌心发暖,连带着鼻尖也有点发酸。
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嗡鸣,夹杂着妈妈切菜的笃笃声。
林念念捏着钱站起身,脚步轻轻往厨房走。
妈妈正站在灶台前翻炒着青菜,蓝色的围裙上沾了点油渍。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作业写得差不多了?”
“妈,”林念念把手里的钱递过去,声音有点闷,“爷爷在我作业本里塞了这个。”
沈虹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见那两张百元纸币,眼神软了软,嘴角却带着点无奈的笑意:“这老爷子。”
她擦了擦手,接过钱看了看,又塞回林念念手里:“你自己留着吧。爷爷的心意,拿着。”
“可是……”林念念捏着钱,指尖有些发烫,“他总想着要个孙子……”
“傻孩子。”沈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老一辈的想法改不了,但他心里是有你的。你爷爷那个人,嘴笨,疼人都藏在心里。”
“不用给你吗?”林念念抬头问。
她记得上辈子这时候,家里不算富裕,家里只有爸爸一个人上班,妈妈买菜时总爱跟摊主讨价还价,连买块豆腐都要挑最便宜的。
沈虹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这是爷爷给你的,妈不要。你留着买文具,或者跟玥玥去买雪糕都行。”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别乱花就好。”
锅里的青菜发出滋滋的声响,混着酱油的香气漫出来。
“嗯,我知道了。”林念念的声音闷闷的。
回到卧室,她从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铁皮小盒子——上面印着只笨拙的小熊。
盒子里装着她攒了一年的零花钱,大多是一块钱的硬币,还有几张皱巴巴的十块二十的纸币,林念念数了一下,居然有78块钱。
林念念把两张百元大钞轻轻放进去,又仔细地铺平,看着红色的钞票在一堆零钱里格外显眼。
她没有把盒子塞回抽屉,而是放在桌子上。
她想明天去买一本素描书。
不到半小时,今天计划好的作业就写完了。
林念念把作业本收好,刚站起身,客厅里就传来妈妈的声音:“念念,吃饭了。”
晚饭很简单,一碟炒青菜,一碗番茄鸡蛋汤,还有中午剩下的红烧排骨。
林念念扒着米饭,偶尔夹一筷子青菜,听妈妈絮叨着街坊邻居的事——三楼的刘奶奶今天买了只新鸡,隔壁楼的王奶奶孙子考了全班第一,还有菜市场的茄子降价了。
这些琐碎的家常,上辈子她总觉得啰嗦,现在却听得格外认真。
原来平平安安的日子,就是由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串起来的,像妈妈织的毛衣,针脚密密匝匝,裹着熨帖的暖。
吃完饭,等她走进卧室时,窗外已经黑透了。
远处老年大学的方向传来广场舞的音乐,咚咚锵锵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走到角落,把画架撑开。
金属质的架子被撑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声。
画板上夹着一张素描纸,雪白的纸面在台灯下泛着柔和的光。
晚饭的饱腹感还未完全消散,但她的眼神却清明锐利,丝毫不见孩童的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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