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娴的心跳,因静姝那声惊呼漏跳了一拍。她几乎是扑到草堆边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张烧得通红的小脸。
睫毛的颤动停止了,眼珠也不再转动,小草又恢复了之前那令人心焦的沉寂,只有灼热的呼吸证明生命仍在顽强挣扎。
是错觉吗?还是高烧引起的无意识抽搐?
苏知娴不敢确定,但那瞬间的异样感,像一粒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了细微的波纹。然而,眼前更迫在眉睫的危机,容不得她深思。
“娘……”苏明远抱着一小捧干枯的树枝和茅草走了进来,声音怯怯的,打断了她的思绪。明轩和静姝也仰着小脸,眼巴巴地望着她,那目光里混杂着恐惧、依赖,还有一丝几乎不敢流露的期待。
苏知娴深吸一口气,将那份疑虑暂时压下。她看向明远手中那点可怜的柴火,又看了看他另一只手里依旧紧握着的糙米。
“明远,把米给我。”她伸出手,语气尽量平稳。
苏明远犹豫了一下,那双过于沉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这最后一点粮食,是他们兄妹四人藏了又藏,在继母(他们认知里的柳如意)动不动就打骂、克扣口粮的日子里,像小老鼠一样一点点攒下来的保命粮。交出去,万一……
但他看着草堆上气息微弱的小妹,再看看眼前这个似乎和往常有些不同的“娘”,最终还是缓缓地将那把糙米放到了苏知娴摊开的掌心里。
米粒粗糙,带着孩子掌心的微湿和体温,硌在苏知娴的手上,却沉甸甸地压在了她的心上。
这就是全部了。在这个初春青黄不接的时节,在这间四面漏风的破屋里,四个孩子和一个大人最后的希望。
苏知娴现代的灵魂受到巨大冲击。她习惯了外卖软件和琳琅满目的超市,何曾想过一把糙米竟能承载如此沉重的分量?她看着这三个面黄肌瘦的孩子,他们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小脸上带着菜色,明明自己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却还把最后的口粮留给“母亲”和垂危的妹妹。
这份在绝境中依然保留的善良与依赖,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苏知娴因自身遭遇而筑起的心防。酸涩感涌上鼻腔,眼眶有些发热。
她不是原来的柳如意。她是从现代来的苏知娴,她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拥有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她怎么能,怎么敢,让这几个孩子就这样凋零在绝望里?
一股从未有过的决心在她心中升腾、凝聚。她要活下去,更要带着他们,一起活下去!
“静姝,”她看向最文静的小女儿,“你继续看着小妹,用这个蘸冷水,轻轻擦她的额头和手心。”她把刚才撕下的布条递给静姝,示范了一下。
静姝用力地点点头,小手接过布条,像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般,小心翼翼地趴到小草身边。
“明轩,”她又看向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你去找找,看屋里有没有……嗯,类似这种罐子的东西,能装水能架起来烧的。”她指了指那个缺口的瓦罐。直接说“锅”他们可能不理解。
明轩得令,立刻像只小猎犬一样,开始在屋里角落那些杂物堆里翻找起来,动作麻利,充满干劲。
苏知娴最后看向苏明远,这个早熟得让人心疼的长子。“明远,你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野葱,或者那种闻起来有特殊味道的野菜,最好是能吃的。”她试图用简单的语言描述。没有调味料,哪怕能找到一点带辛香的植物提味也是好的。
苏明远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以前的娘只会让他们去挖最普通、有时甚至有毒的野菜,从不分辨。但他没多问,只是沉稳地应了一声:“嗯。”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破屋里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静姝给小草擦拭时细微的水声,以及明轩翻找东西的窸窣声。
苏知娴拿着那把米,走到瓦罐旁。她需要先把米处理一下。这点米太珍贵,不能有任何浪费。她仔细地挑拣着里面的小石子和稗谷,动作轻柔而专注。
“娘……”细弱的声音响起,是静姝。她抬起小脸,怯生生地问,“小妹……会死吗?”
苏知娴拣米的手一顿。她看向静姝,小女孩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和泪水。
“不会。”苏知娴斩钉截铁地回答,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有娘在,不会让小妹死的。”
这句话,像是说给静姝听,也像是说给她自己听。
这时,明轩兴奋地叫了起来:“娘!你看这个行不行?”他费力地从杂物堆里拖出一个黑乎乎、边缘也有个小缺口的陶罐,比那个瓦罐深一些,看起来勉强能当个小锅用。
“行!”苏知娴眼睛一亮,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她接过陶罐,拿到门外,用干草仔细擦掉里面的灰尘。
另一边,苏明远也回来了,手里拿着几根细细的、带着泥土的野葱,还有一小把辨认不出品种的绿色野菜。“娘,只找到这些。”
“够了!”苏知娴接过野葱,一股熟悉的辛香让她精神一振。她将野葱掐掉根须,小心地撕去老叶,只留下嫩芯。虽然没有油,但她知道,葱白在热力作用下也能激发出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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