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苏正德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破屋内凝滞的空气仿佛才重新开始流动。苏知娴闩好那并不牢靠的木门,后背抵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片刻松弛。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她转头看向屋内。明远正默默地用扫帚清理地上的碎砖块和灰尘,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紧抿的嘴角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明轩和静姝互相依偎着坐在草堆上,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恐后的茫然。苏语棠(小草)则蹲在墙角,正对着那几块“罪证”碎砖发愁,小眉头拧成了疙瘩。
“好了,没事了。”苏知娴走过去,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摸了摸明轩和静姝的头,“坏人被村长爷爷赶跑了,今晚不会来了。”
她又看向明远:“明远,手上和膝盖还疼吗?让娘看看。”
明远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疼了,娘。” 但他挽起袖子,手肘处一片明显的擦伤和淤青还是暴露了出来。
苏知娴心疼地找来干净的布条,蘸了点凉水,小心地替他擦拭。冰凉的触感让明远瑟缩了一下,但他没有吭声。
“大哥,你好勇敢!”明轩崇拜地看着明远。
静姝也细声细气地说:“大哥保护了娘。”
明远的脸微微泛红,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目光。
苏知娴看着孩子们之间这温暖的一幕,心中酸涩又欣慰。她处理好明远的伤,柔声道:“今天大家都受惊了,早点休息吧。明远,你是大哥,带着弟弟妹妹先睡。”
明远懂事地点点头,招呼明轩和静姝在干草堆上躺好,自己则躺在最外侧,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势。
油灯(用之前找到的一点动物油脂和棉絮勉强做的)如豆的光芒摇曳着,映照着孩子们渐渐平稳的睡颜。苏知娴和苏语棠却毫无睡意,两人靠坐在离孩子们稍远的墙边,借着微弱的光线低声交谈。
“妈的,吓死我了!”苏语棠用气音骂道,小脸上满是后怕,“刚才差点没忍住直接给那苏老大来个过肩摔!幸好我机智,踩扁了铜钱,又‘不小心’踩碎了砖头!” 她得意地扬了扬小下巴,随即又垮下脸,“就是这后遗症有点麻烦,现在明远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苏知娴无奈地笑了笑:“能暂时吓退他们就行。村长今天的态度很关键,至少明面上,他们不敢再用强了。但暗地里的刁难肯定不会少,而且,‘妖怪’这种流言,杀伤力不小。”
“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苏语棠握紧小拳头,眼神灼灼,“指望别人良心发现或者主持公道太被动!我们必须自己立起来!得有安身立命的根本!”
苏知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没错。靠挖野菜和偶尔撞大运抓只野鸡,只能勉强糊口,经不起任何风浪。我们得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做生意!”两人异口同声地用气音说道,随即相视一笑。这是她们在现代社会就擅长的领域,也是目前看来最可行的突破口。
“可是,做什么生意呢?”苏语棠皱着眉,环顾这空空如也的破屋,“要本金没本金,要人脉没人脉,连个像样的工具都没有。难道去卖野菜?那能赚几个钱?”
苏知娴的目光却落在了她小心收藏起来的那两个树叶包上。她轻轻将它们拿出来,在灯光下展开。
一包是那几个红艳艳的浆果,另一包是青绿色的小圆果。
“还记得这个吗?”苏知娴指着那红色浆果,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仔细闻了,虽然气味很淡,但这辛烈的感觉……我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辣椒!野生的小米椒!”
转
“辣椒?!”苏语棠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差点惊呼出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凑近了仔细看,“真的假的?这玩意儿现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普及开来吧?我记得辣椒是明朝才……” 她努力回忆着模糊的历史知识。
“没错!”苏知娴肯定地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在这个调味品匮乏,主要靠茱萸、姜、花椒来获取辣味的时代,辣椒简直是降维打击!如果我们能确认它的食用安全性,并且成功培育或找到稳定的来源……”
她的话没说完,但苏语棠已经完全明白了其中的巨大潜力!
“独家秘方!垄断生意!”苏语棠激动地挥舞着小拳头,差点打到苏知娴,“我们可以做辣味的吃食!比如……辣酱!或者加入到肉食、面食里去!这味道绝对是独一份!肯定能打开市场!”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她们招手。
“先别高兴得太早。”苏知娴相对冷静些,“第一,得确认这东西确实无毒,而且味道能被这里的人接受。第二,来源问题,山上那几株肯定不够,需要找到更多,或者想办法移植培育。第三,就算做出来了,怎么卖?在哪里卖?本钱从哪里来?这些都是问题。”
苏语棠的热情没有被浇灭,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安全性测试交给我!我这身体抗造!明天我先舔一口试试!来源问题也好办,我力气大,眼神好,满山遍野去找呗,顺便还能打猎!至于销售和本钱……” 她顿了顿,看向苏知娴,“可以先从小做起。比如,我们先做一点点辣味的肉干或者酱料,成本低,易保存,让明远悄悄拿到镇上去,看看有没有小酒馆或者食肆愿意尝试?或者……我们可以从最简单的开始,卖你做的那些好吃的粥和饼子?就用野菜和糙米,但味道比别人家好,应该也能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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