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家院里飘着淡淡的焦糖香——这是昨晚熬制第二批桂花蜜留下的余韵。灶间里,苏知娴正在处理今早张屠户刚送来的二十斤猪后腿肉。
肉是凌晨宰杀的,还带着新鲜的血色和弹性。她将肉洗净,顺着纹理切成厚片,再用刀背细细捶打——这是让肉脯口感松软的关键。捶打声“啪啪”地响在清晨的寂静里,富有节奏感。
“娘,我来剥蒜。”明轩揉着眼睛走进灶间,手里拎着一小串新蒜。三月正是新蒜上市的季节,蒜皮薄,蒜瓣饱满,一掐就破,辛辣中带着清甜。
“好,剥完放臼里捣成泥。”苏知娴手下不停,“静姝,去后院拔几棵小葱,要带根的。”
静姝应声去了。明远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院里的石桌旁温书——三天后他就要去县学报到,这几日格外用功。
苏语棠从屋里出来时,手里拎着两个空水囊,看见捶肉的苏知娴,挑眉道:“苏大厨,今儿这阵仗,是要把王掌柜的订单一口吃下?”
“先备着。”苏知娴擦了把额头的汗,“不管合不合作,铺子里的存货不能断。李嫂她们今早得烤出十五斤五香的,十斤麻辣的。”
“行,那我先灌水。”苏语棠晃了晃水囊,“今儿去镇上,得跟王掌柜把话聊透。技术入股……这词儿我用得没错吧?”
“没错。”苏知娴笑了,“不过待会儿见了他,得说‘以手艺和方子作本钱’。”
“晓得,入乡随俗嘛。”
辰时二刻,一家人再次坐上老赵的马车。今天带的竹筐更多了——除了给铺子的货,还有苏知娴特意准备的“谈判道具”:四个油纸包,分别装着原味、五香、麻辣、桂花四种口味的肉脯;一小罐新熬的桂花蜜;还有一包她昨晚试做的“猪肉松”。
马车驶上官道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春日的阳光暖而不燥,照得路旁的杨柳新叶泛着嫩黄的光。田里插秧的农人比昨日更多了,远远望去,一片片水田像被打碎的镜子,映着天光云影。
“娘,”静姝忽然开口,“我昨晚……梦见镇上那家书画铺子了。”
“梦见什么了?”苏知娴柔声问。
“梦见铺子里挂着一幅好大的画,画的是……是一条街,街上有很多人,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静姝比划着,“我想把它画出来。”
苏知娴和苏语棠对视一眼。这孩子对画面的感知,已经超出了普通五岁孩子的范畴。
“那就画。”苏语棠拍拍她的头,“回头娘给你买最好的纸笔。”
“不用最好的,”静姝小声说,“普通的就行……”
“该好的就好。”苏知娴搂住她,“喜欢的事,就要认真做。”
到了青石镇,先到铺子卸货。周嫂子迎出来,脸色却有些不对:“东家,您可来了。今早……出了点事儿。”
“怎么了?”
“咱们铺子门口,不知被谁泼了粪水。”周嫂子压低声音,“虽然不多,但臭气熏天,我费了好大劲才冲洗干净。李嫂说,她天没亮来开门时就闻见味儿了。”
苏语棠眼神一冷:“潘老五?”
“八九不离十。”周嫂子道,“早上街坊说,半夜听见有动静,但没敢出来看。”
苏知娴沉默片刻,问:“影响生意了吗?”
“那倒没有。我冲洗得及时,开门时已经没味儿了。就是……”周嫂子犹豫道,“东家,这些人阴魂不散的,要不要报官?”
“没抓现行,报了也没用。”苏知娴摇头,“先做生意。语棠,你留下,把铺子前后仔细检查一遍,尤其是……”
“尤其是后墙、窗户、门锁。”苏语棠接过话,“放心,我连只不该有的蚂蚁都给它找出来。”
安排妥当,苏知娴带着三个孩子前往悦来茶馆。王掌柜已经在老位置等着了,见他们来,笑着起身:“苏娘子,昨日之事考虑得如何?”
“正想与掌柜细谈。”苏知娴坐下,示意明远带着弟妹去旁边一桌吃点心——那里王掌柜已经备好了芝麻酥和核桃糕。
等孩子们坐定,苏知娴才开口:“王掌柜的提议,我仔细想过了。府城的订单可以接,但做法要变一变。”
“哦?愿闻其详。”
“一百斤肉脯,光靠我家里那两个烤炉,两个人手,确实吃力。就算添炉添人,原料、火候、品控都难保证。”苏知娴不疾不徐,“所以我想……不如把方子和手艺带过来,在咱们的新店里,建一个专门的‘肉脯作坊’。”
王掌柜眼睛一亮:“娘子的意思是?”
“我出全套手艺——从选肉、腌制、捶打、烘烤到调味,每一步都教给可靠的人。您出场地、人手、原料和销路。”苏知娴顿了顿,“作坊就设在新店后院,出来的肉脯,一部分供新店零售,一部分专供府城订单。利润……”
她看着王掌柜:“按您昨日说的,四六分。但我要的不仅是这一百斤订单的分成,而是这个作坊所有产出的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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