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三,青石镇的清晨飘着细雨。苏记新店开业在即,苏知娴正在后院指点李嫂调试烤炉的火候——这是最后一道工序,火候定下来,开业当天就能大批量烤制肉脯。
“滋啦啦——”
腌好的肉片在铁板上迅速卷曲,油花在表面跳动着。李嫂用长竹夹小心翻动,眼睛紧盯着色泽变化:“东家,您看这个颜色成吗?”
苏知娴凑近看了看,肉片边缘已经泛起焦糖色,中间的肉质还保持着嫩红:“再烤三十息,等表面开始微微发硬就起锅。记住,蜜汁味的火候要比麻辣味轻一些,蜂蜜容易焦。”
“晓得了。”李嫂点头,手下动作更加仔细。
前院传来“咚咚”的敲打声——是工人在挂“苏记”的新招牌。这次的王掌柜下了本钱,招牌用的是上好的楠木,黑底金字,“苏记”两个字请了镇上的老秀才亲笔题写,笔力遒劲,颇有气势。
苏语棠正监督工人挂招牌,手里拿着水平尺比划:“往左一点……再左一点……好了!就这个位置,钉结实啊!”
“苏姑娘放心,保准掉不下来。”工人笑着应道。
铺子里,静姝正趴在一张小桌前画画——这是苏知娴特意给她准备的位置,靠窗,光线好。她在画新店的场景:忙碌的工人、飘着香气的烤炉、还有门口那棵刚移栽来的桂花树。
明轩在院子里追着那两只从村里带来的鸡跑。两只鸡适应得挺快,已经在墙角刨出个小土坑,准备做窝了。
“明轩,别吓着鸡,还指望它们下蛋呢!”苏语棠喊了一嗓子。
“我没吓它们,我在跟它们玩!”明轩辩驳道。
正热闹着,院门被敲响了。苏语棠去开门,门外站着翠花婶,撑着把油纸伞,脸色有些犹豫。
“翠花婶?您怎么来了?”苏语棠忙把她让进来,“快进来,下雨天路滑。”
翠花婶收了伞,看了看忙碌的院子,低声说:“语棠,你娘在吗?有点事……”
苏语棠引她到后院。苏知娴见翠花婶来,笑着迎上来:“婶子来了?正好,尝尝新烤的肉脯,我加了点陈皮粉,解腻。”
她递过一片,翠花婶接过,却没吃,欲言又止。
“怎么了婶子?”苏知娴看出不对,“出什么事了?”
翠花婶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苏家……苏老汉病倒了。”
灶房里,苏知娴给翠花婶倒了碗热茶。翠花婶捧着茶碗,把听来的事一一道来。
原来三天前,苏老汉在田里栽秧时突然晕倒,被邻居抬回家。请了郎中来看,说是“中风之症”,半边身子不能动,话也说不清了。苏老三在镇上找了个账房的活计,一个月才回村一次,这次听说爹病了,只托人捎回一百文钱,说“工忙,回不来”。
苏老太一个人照顾病人,既要煎药喂饭,又要收拾田地,几天下来瘦了一大圈。村里有人看不过去,帮着做了几顿饭,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昨天我去看了一次,”翠花婶声音低下去,“屋里一股药味,苏老汉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房梁,嘴里呜呜地说不出话。苏老太……在灶间抹眼泪,锅里煮的粥稀得能照见人影。”
苏知娴沉默地听着,手里无意识地捏着一片肉脯。
“我知道,他们以前对不住你。”翠花婶看着她,“可眼下这光景……实在可怜。我就是……就是跟你说一声。没别的意思。”
灶房里安静下来,只有外面雨打屋檐的“滴答”声。苏语棠靠在门边,没说话。
良久,苏知娴开口:“郎中怎么说?能治好吗?”
“郎中说,年纪大了,又是急症,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想要恢复……难。”翠花婶摇头,“开了几服药,让静养。可静养……哪来的钱买药?苏老三捎来那一百文,两服药就没了。”
苏知娴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细雨如丝,院里的桂花树新叶被洗得碧绿。
“婶子,”她背对着翠花婶,声音平静,“劳烦您去镇上的‘仁济堂’,抓三服治中风的药。要最好的药材,别心疼钱。”
翠花婶一愣:“知娴,你……”
“再拿二两银子,一起送去。”苏知娴转身,目光清澈,“但您替我带句话:这是看在同村一场的情分上,也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恩怨两清,各不相欠。”
苏语棠挑了挑眉,但没出声。
翠花婶眼眶红了:“知娴,你……你心善。”
“不是心善。”苏知娴摇头,“只是不想看着人饿死病死。银子您悄悄给,别声张。药……就说是我给的,让她按时煎服。”
“那……你要不要去看看?”翠花婶试探着问。
“不去。”苏知娴回答得干脆,“该做的我做了,见面就不必了。婶子,麻烦您跑一趟,我这儿走不开。”
翠花婶重重点头:“我这就去。”
她起身要走,苏知娴又叫住她,从灶台上拿了两包刚烤好的肉脯:“这个您带着,路上吃。还有……别让苏老太知道您来镇上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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