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的深夜,苏家小院还亮着一盏灯。灶间里飘着淡淡的酒香——苏知娴正在熬制明天要用的“醉卤”。
小铜锅里,黄酒、酱油、冰糖、香料正在小火慢煮。八角、桂皮、香叶在酒液中翻滚,释放出浓郁的复合香气。这是苏知娴新研发的配方,用来卤制明天陈府要的“醉鸡”和“醉豆干”。
“咕嘟咕嘟……”
酒液渐渐收浓,颜色变成深琥珀色。苏知娴用勺子舀起一点尝了尝,点点头,又加了半勺蜂蜜。蜜香混着酒香,在蒸汽中升腾,整个灶间都是这股醉人的香气。
“我的天,这味道……”苏语棠推门进来,深深吸了口气,“苏大厨,你这又是研发什么黑暗料理?”
“什么黑暗料理,这是精品醉卤。”苏知娴白了她一眼,“陈府这个月要办个小宴,点名要些下酒菜。我想着,普通的卤味太常见,就琢磨了这个方子。”
她夹起一块试做的醉豆干:“尝尝。”
豆干切成菱形小块,在醉卤里浸泡了一整天,吸饱了汤汁。咬下去,先是豆干的韧劲,接着是卤汁的咸鲜,最后是黄酒的回甘和蜂蜜的微甜,层次丰富。
苏语棠吃了两块,眼睛亮了:“这个好!配酒绝了!知娴,你说你这脑子怎么长的?随便捣鼓捣鼓就是新品。”
“少拍马屁。”苏知娴笑着盖好锅盖,“去睡吧,我这儿还要一会儿。”
“我陪你。”苏语棠搬了个小凳坐下,拿起扇子轻轻扇着火,“反正也睡不着。”
灶火明明灭灭,映着两人的脸。窗外,夜色深沉,星河璀璨。
醉卤熬好了,苏知娴关掉火,把卤汁倒进陶罐里晾凉。她洗净手,和苏语棠一起来到院子里。
五月的夜晚,已经有了夏天的气息。墙角的栀子花开了,洁白的花朵在月光下泛着银光,香气清甜。隔壁院里的玉兰树沙沙作响,偶尔有花瓣飘落。
两人在石桌旁坐下。苏语棠抬头看着星空,忽然说:“知娴,你看这星星……和现代的一样。”
苏知娴也抬起头。是啊,银河横亘天际,北斗七星清晰可见,牛郎织女隔河相望……和她记忆中那个世界的星空,一模一样。
“有时候我会想,”苏语棠轻声说,“咱们穿越过来,是不是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还是在原来的世界?”
“不是梦。”苏知娴握紧她的手,“明远、明轩、静姝都是真的,咱们的铺子是真的,现在的生活……也是真的。”
“我知道。”苏语棠笑了。
苏知娴搂住她的肩:“别想了。既然回不去,就把这儿过好。咱们……就是彼此的家人。”
“嗯。”苏语棠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在这儿,你就是我姐(娘),我就是你妹(女儿)。明远他们,就是咱们的孩子。”
她看着苏知娴,认真道:“知娴,咱们约定,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把这个家守住。三个孩子,一个都不能少。”
“好。”苏知娴重重点头,“一个都不能少。”
两人静静坐着,看着星空。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悠长而寂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三更天喽——”
声音渐渐远去,夜色重归宁静。
“说起来,”苏语棠打破沉默,“咱们来这儿快一年了吧?”
苏知娴算了算:“去年六月底穿来的,现在五月……十一个月了。”
“十一个月……”苏语棠感慨,“从破屋漏雨,到现在有铺子有存款;从吃了上顿没下顿,到现在能供三个孩子读书学画……咱们挺厉害的。”
“是你厉害。”苏知娴真心道,“要不是你一直帮我,我一个人撑不下来。”
“少来。”苏语棠摆摆手,“主要功劳是你。手艺是你的,生意头脑也是你的。我就是个打杂的。”
“打杂的能一个人吓跑潘老五?”苏知娴笑道,“打杂的能想出用债务逼走地痞的招数?”
苏语棠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倒也是。本姑娘文武双全,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过流氓斗得过奸商。”
两人都笑了。笑声在夜风中飘散,惊起了墙头一只夜莺,扑棱棱飞走了。
笑着笑着,苏语棠忽然正色道:“知娴,说真的。等明远考上秀才,静姝的画有了名气,明轩再大些……你有没有想过,咱们自己的事?”
“自己的事?”苏知娴一愣。
“就是……”苏语棠斟酌着词句,“感情的事。你现在名义上是寡妇,但实际都还年轻。将来……要不要找个人?”
苏知娴沉默了。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但一直不敢深想。
“我不知道。”她轻声道,“现在这样挺好的。有孩子,有生意,有你……够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语棠笑了,“男人嘛,可有可无。有当然好,没有也无所谓。咱们自己能挣钱,能养家,何必去伺候别人?”
她顿了顿:“不过……要是遇到真正合适的人,也不要错过。毕竟,爱情还是很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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