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风送爽。
苏记的生意像这天气一样,进入了一个平稳又丰收的时节。与过江龙的合作步入正轨,每月固定往青龙镇发三次货:肉脯、辣油、蛋黄酥,还有新研发的椒盐花生、芝麻糖,都用特制的油纸包好,贴上“苏记”的红纸标签,整整齐齐码在车上。
“这批次的花生,炒的时候火候再轻一点。”苏知娴检查着准备发货的货品,对翠花婶叮嘱,“过江龙那边的人说,青龙镇的客人喜欢更酥脆的,咱们微调一下。”
“哎,记住了。”翠花婶现在是村里作坊的管事,手下带着三个妇人,切肉、腌肉、炒制,有条不紊。
镇上,老店重新装修了门面,挂上了新的匾额——“苏记总铺”。周嫂子升了掌柜,荷花和杏花成了正式的店员,还新招了两个小姑娘打下手。小吃堂的盒饭生意稳定在每天一百份左右,赵铁柱和王石头的“码头饭铺”也成了固定的合作伙伴,两家错开品类,互不抢生意。
一切都在向好。
但家里,却有些微妙的暗流。
明远在县学出了名。
十二岁的童生本就不多,他不仅文章写得好,那次在陈府茶会上“代母陈情”的事迹传开后,更被夫子们赞为“有胆有识,孝义双全”。连县学的山长都特意召见了他,勉励他好生读书,明年争取考个秀才。
这名声带来了尊重,也带来了……麻烦。
“苏兄,这篇文章,可否指点一二?”
“明远,明日诗会,你可一定要来!”
“苏童生,家父想请您过府一叙,不知……”
明远每天下学,总被同窗或他们的家人围着。他性子沉稳,一一应对,但回到家里时,眉宇间总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累了吧?”苏知娴给他端来冰糖炖梨,“喝点润润。”
“谢谢娘。”明远接过碗,迟疑了一下,“娘,山长说……想让我住到学舍去。”
苏知娴手一顿:“为什么?”
“说是方便切磋学问,也能……避开些应酬。”明远低下头,“我知道家里忙,要是您觉得……”
“你觉得呢?”苏知娴反问,“你想去吗?”
明远沉默良久:“我想专心读书。家里现在……太热闹了。”
这话说得委婉,但苏知娴听懂了。家里现在人来人往,谈生意的、学手艺的、送货取货的,确实不是个静心读书的环境。
“那就去吧,原本你也是在学舍住的,因为家里的事情不得不回家来,现在事情都过去了,该回去了。”苏知娴摸摸他的头,“每周回来一次,换洗衣裳,娘给你做好吃的。”
“娘……”明远眼眶微红。
“傻孩子,读书是正事。”苏知娴笑了,“家里有娘,有小草,有你周婶子,不用担心。”
明远用力点头。
另一头,明轩却遇到了更直接的烦恼。
七岁的男孩,正是活泼好动、渴望成为“孩子王”的年纪。可他的同窗们,对他最大的兴趣不是他的学问或拳头,而是他那个五岁的妹妹。
“苏明轩,你妹妹真的能提起独眼彪?”
“听说她一脚就把人踹飞了?”
“让她来学堂玩玩呗,我们想看看!”
一开始,明轩还挺骄傲,拍着胸脯说“我妹妹可厉害了”。可时间一长,味道就变了。
“苏明轩,你这么瘦,是不是你妹妹把好吃的都抢了?”
“你妹妹那么厉害,你是不是打不过她啊?”
“以后你要是娶媳妇,是不是得先过你妹妹那关?”
孩童的调侃往往直接又伤人。明轩渐渐不乐意提妹妹了,甚至当有人问起时,他会板着脸说:“她就是个普通小丫头,没什么特别的。”
这天放学的路上,几个同窗又围着他起哄。
“明轩,明天让你妹妹来学堂呗,跟我们比比力气!”
“就是,让我们开开眼!”
明轩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推开为首的那个:“有完没完!我妹妹凭什么给你们看!”
推搡间,那个孩子摔倒了,哇哇大哭。其他孩子一哄而散,跑去告状。
结果就是,明轩被夫子罚站了一个时辰,回家还饿着肚子。
饭桌上,他闷头扒饭,一言不发。
“怎么了?”苏知娴察觉不对,“在学校受委屈了?”
“没有。”明轩硬邦邦地说。
静姝小声告状:“哥跟人打架了,被夫子罚站。”
“为什么打架?”
明轩不吭声。
苏语棠(小草)正啃着一块糖醋排骨,闻言抬头:“因为我?”
明轩手一僵。
“是不是有人说你闲话?”苏语棠放下骨头,擦了擦手,“说我力气大,说你不如我?”
明轩脸涨红了,猛地站起来:“是又怎么样!都是你!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他说不下去,摔了筷子跑回屋了。
饭桌上一片寂静。
苏知娴叹了口气,对静姝说:“去给你哥送点吃的。”
静姝端着碗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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