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刚下过一场小雪,屋檐下挂着冰凌。
苏家小院里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他们要去府城了。
“这次最少得去十天。”苏知娴一边往箱笼里装厚衣裳,一边对周嫂子交代,“老店你多照看,账目每日一记。冯府的点心按单子做,千万别误了日子。”
“东家放心。”周嫂子郑重点头,“我让我侄女小梅住过来帮忙,她手脚麻利,算账也快。”
厨房里,苏语棠(小草)正赶制最后一批“考试能量棒”。大锅里熬着蜂蜜和麦芽糖,咕嘟咕嘟冒着金黄的泡。炒熟的米粉、碾碎的核桃、芝麻、花生混合均匀,倒入糖浆快速拌匀,压进木模,切成整齐的长条。
“滋啦——”
糖浆裹着坚果的焦香弥漫开来。明轩扒着门框流口水:“我能尝一块吗?”
“不行。”苏语棠头也不抬,“这是给哥考试准备的,加了提神的药材,你别乱吃。”
“小气!”明轩撅嘴。
静姝在检查自己的画具。冯老太爷听说她要去府城,特意给了她几本府城书铺才有的画谱刻本,还写了封信让她带给一位故交——府城“墨香斋”的老板。
“府城可比青石镇大多了。”冯静安昨日来送行时说,“有机会多看看那里的古玩铺、书画铺,开开眼界。”
明远从县学回来时,已是傍晚。他背着一个半旧的书箱,里面塞满了书和稿纸。林夫子与他同行,还有其他三位同窗,都是这次要去考院试的。
“都安排好了?”明远放下书箱。
“好了。”苏知娴递过热茶,“李大勇的马车辰时初(早上七点)来接,咱们先到县城和夫子他们会合,再一起雇车去府城。”
“娘,其实你们不用都去……”明远看着满屋子的箱笼。
“那怎么行?”明轩跳起来,“哥,这可是你考秀才!我们得去给你助威!”
“就是。”苏语棠把切好的能量棒用油纸包好,码进小木盒,“再说了,咱们还没去过府城呢。听说府城有‘八宝楼’的烤鸭,‘三味斋’的点心,‘锦绣阁’的绸缎……不得去开开眼?”
苏知娴瞪她:“你是去陪考还是去玩?”
“边陪考边玩嘛。”苏语棠嬉皮笑脸。
明远笑了,心里暖暖的。他知道,家人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
腊月初四,天刚蒙蒙亮,李大勇的马车就到了。不是驴车,是正经的带篷马车,能坐六七个人,后面还能绑行李。
“苏娘子,这车稳当!”李大勇拍着胸脯,“我特意跟车行租的,马是壮年马,车把式是老把式,保准一路平安!”
一家人把箱笼搬上车。除了衣裳、吃食、书箱,苏知娴还带了个小炉子和一口小锅——怕明远吃不惯外面的东西,可以在客栈熬些粥汤。
马车驶出青石镇时,东方才泛起鱼肚白。镇子还在沉睡,只有几家早点铺子亮着灯,蒸腾着白汽。
到了县城,林夫子和三位同窗已经在县学门口等着了。除了他们,还有七八个学生的家人也来送行,一时间县学门口车马喧哗。
“明远!”赵文清挥手跑过来,“你可算来了!我们都等半天了!”
明远给夫子行礼,又和同窗们打招呼。苏知娴则和其他家长寒暄——都是望子成龙的父母,话题自然绕不开孩子。
辰时三刻,车队出发了。一共四辆马车,林夫子和学生们坐两辆,家人们坐两辆。车把式吆喝一声,马鞭轻响,车轮碾过冻土,朝着府城方向驶去。
府城离青石镇一百二十里,马车要走一整天。出了县城,官道两旁是茫茫雪野,远处山峦如黛。马车里,明轩兴奋地扒着车窗往外看,静姝在翻画谱,苏语棠在打瞌睡,苏知娴则默默数着路边的界碑。
午时,车队在驿站歇脚。驿站有简单的饭食:大饼、咸菜、热汤。苏知娴拿出自家带的肉脯和烧饼分给众人,引来一片赞叹。
“苏娘子,你家这肉脯可真香!”一位姓张的家长边吃边说,“在哪儿买的?”
“自家做的。”苏知娴笑道,“等考完了,送您几包尝尝。”
“那敢情好!”
饭后继续赶路。下午的路更难走,有一段山路结了冰,马车得慢慢挪。苏语棠被颠醒了,揉着眼睛问:“到哪儿了?”
“刚过黑风岭。”车把式答,“再有一个时辰就到府城了。”
申时末(下午五点),前方终于出现府城的轮廓。高耸的城墙,绵延的垛口,城门楼上挑着巨大的灯笼,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到了!”明轩欢呼。
车队从西门入城。一进城,喧嚣扑面而来——宽阔的街道,林立的店铺,熙攘的人流,各种口音的叫卖声。青石镇与之相比,简直像个村落。
“府城……真大啊。”静姝喃喃道。
马车在一家叫“悦来客栈”的门口停下。这是林夫子提前托人订的,离贡院近,环境清静。客栈掌柜显然接待过不少考生,熟练地安排房间——学生们住通铺,便宜;家人们住单间,贵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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