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行李，林夫子召集学生：“走，去贡院认认门，熟悉下环境。”
贡院在府城东南，走了一刻钟就到了。暮色中，贡院黑压压的一片，高墙深院，门口两尊石狮在灯笼映照下显得格外威严。已经有考生在门口张望，有的在记方位，有的在低声议论。
林夫子指着大门，“记住，从这边进。考篮只能带笔、墨、纸、砚和吃食，其他一律不准。”
学生们认真听着。明远看着那扇沉重的大门，心跳有些加快——再过几天，他将走进这扇门，决定自己的前程。
“哥，你紧张吗？”明轩小声问。
“有一点。”明远实话实说。
“别紧张。”苏语棠拍拍他的腰，“你想想，这贡院几百年来，多少人都考过了。你比他们差吗？不差。所以你也行。”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明远笑了：“嗯，我行。”
认完考场，天色已全黑。府城的夜市刚刚开场，街道两旁灯笼高挂，小吃摊冒着热气，卖艺的、杂耍的、说书的，热闹非凡。
“走，吃点东西去。”林夫子难得露出轻松神色，“来了府城，尝尝本地特色。”
他们去了离贡院不远的一条小吃街。街边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热乎乎的馄饨！”“刚出炉的烧饼！”“冰糖葫芦——”
最后选了一家面摊。热汤面，面条筋道，汤头鲜美，撒上一把葱花，再配个卤蛋。学生们吃得呼呼作响，家长们在旁看着，眼里都是慈爱和期盼。
“这府城的面，和咱们青石镇的不一样。”明轩边吃边说。
“哪儿不一样？”静姝问。
“说不出来……就是更鲜？”
“那是汤里加了虾米和紫菜。”苏语棠尝了口汤，“不过火候过了，鲜味有点散。”
面摊老板听了不服气：“小丫头懂什么？我这汤可是祖传秘方！”
“祖传也不能熬过头啊。”苏语棠耸耸肩，“虾米该后放的，您下早了。”
老板一愣，仔细打量她：“你……你家开食铺的？”
“嗯。”
“难怪。”老板笑了，“行家啊。这碗面，算我请的！”
众人都乐了。明远看着妹妹跟人侃侃而谈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次府城之行，或许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考试，也是全家人的一次开眼界。
吃完面，慢慢走回客栈。府城的夜晚比青石镇亮堂许多，店铺门口的灯笼一直延伸到街尾。有书店还开着，明远忍不住进去看了看——架子上密密麻麻摆满了书，许多是青石镇见不到的。
“等考完了，来买几本。”林夫子说。
回到客栈，已近亥时（晚上九点）。苏知娴给明远烧了热水泡脚，又端来一碗核桃芝麻糊：“喝了早点睡，明天开始，就不能乱跑了，得静心看书。”
“嗯。”明远接过碗，心里满满的。
夜深了，客栈渐渐安静下来。明远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隐约的市井声，想着三日后那场决定命运的考试。
隔壁房间，苏知娴也在辗转反侧。她起身，轻轻推开窗。府城的夜空被灯火映得微红，看不到几颗星星。
“知娴，你也睡不着？”苏语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苏知娴回头，“你说……明远能中吗？”
“能。”苏语棠走到窗边，“一定能。”
月光和灯光交织，落在母女俩脸上。
这一夜，府城有许多无眠的人。为了功名，为了前途，为了不辜负那些期盼的目光。
但至少，他们不是孤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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