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二，清晨的薄雪覆在青石镇屋瓦上，苏家小院的柿子树挂满冰凌，晶莹剔透。
堂屋里炭火烧得正旺，一家人围坐桌边，面前摊着纸笔——这是苏家的家庭会议。
“都到齐了。”苏知娴将温好的红枣茶分给每人，“咱们今天得把明年的事定下来。”
明远坐在主位——这是他中案首后，第一次以“家中未来顶梁柱”的身份参与决策。他面前摊着府学特招的文书和刘学政留的信，墨字在晨光中清晰可见。
“我先说。”苏语棠（小草）第一个举手，“哥要去府学，这是板上钉钉的好事。但咱们不能光靠哥一个人往前冲，家里的根基得打牢。”
她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府城见闻：“府城人舍得吃，舍得花钱。咱们的肉脯、辣油在那边有口碑，养生系列更是对上有钱人家的胃口。我的建议是——明年开春，先在府城租个小铺面，试试水。”
“租铺面？”苏知娴沉吟，“本钱不小，人手也不够。”
“不用大铺面。”苏语棠翻到本子某一页，“府城南市有条‘小食巷’，铺面小，租金便宜，专做特色吃食。咱们可以先租个最小的，每月租金二两银子。我和娘去照看，每次待三五天，青石镇这边有周嫂子看着，出不了岔子。”
静姝小声说：“我可以画包装……府城人喜欢雅致的东西。”
“对！”苏语棠眼睛一亮，“静姝的画配上咱们的点心，做成礼盒，肯定好卖。陈掌柜不是每月来收画吗？可以让他帮忙在府城文人圈里推广。”
明轩听得热血沸腾：“那我呢？我能做什么？”
“你好好练武，看家护院。”苏语棠拍他脑袋，“等咱们在府城站稳脚跟，你就去当护卫队长！”
众人都笑了。笑过后，苏知娴看向明远：“你的意思呢？”
明远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小草的计划可行，但有个问题——府城水深，咱们人生地不熟。过江龙虽在青龙镇，但他的手伸不到府城。咱们得找个靠山。”
“陈员外？”静姝问。
“陈员外在青石镇是人物，到了府城就不够看了。”明远摇头，“我倒觉得……可以借刘学政的势。”
他从桌上拿起那封信：“刘学政在信里说，府学有几位夫子家眷爱吃点心，问我能否定期送些。这是个机会——咱们可以以‘给府学夫子送点心’的名义，把苏记的名声先打出去。有府学这层关系，寻常地痞不敢招惹。”
苏知娴眼睛一亮：“这主意好！不张扬，又体面。”
“还有冯老先生。”明远继续道，“他在府城文人圈有名望，静姝是他的学生，这层关系也能用上。”
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思路渐渐清晰。炭盆里的炭“噼啪”轻响，茶水续了一壶又一壶。
午时，暂定方案出来了：
第一，明远明年二月去府学报到，每月回家一次。府学束修全免，还有膏火银，家里只需备些零用和衣裳。
第二，苏记在府城南市“小食巷”租个小铺面，主营礼盒装点心和养生系列。苏知娴和苏语棠轮流去照看，每次去带一两样新品试卖。
第三，青石镇本店由周嫂子总管，荷花和杏花提为副手。继续开发新品，保持本地优势。
第四，静姝每月完成冯老太爷的课业外，专门设计府城款包装。明轩继续读书练武，同时开始学记账——韩师傅有个侄子做过账房，可以请教。
“还有个事。”苏语棠忽然说，“咱们得买辆马车。”
“马车？”苏知娴一愣，“那得多贵……”
“不买新的，买旧的。”苏语棠早有计划，“李大勇认识车行的人，说是有辆半旧的马车要出手，十五两银子。有了马车，咱们去府城方便，送货也方便。最重要的是——”她看向明远，“哥每月回家，不用挤别人的车。”
这话说到苏知娴心坎里了。她咬咬牙：“买！”
大事定下，气氛轻松了许多。明轩跑去厨房端来刚蒸好的梅花糕——这是苏语棠新试的，用糯米粉和梅花瓣，蒸出来晶莹剔透，透着淡淡粉红。
“尝尝，甜不甜？”
明远拈起一块，软糯香甜，梅花香气清雅：“好吃。”
“我想着，这个可以做成府城限定的‘早春系列’。”苏语棠眼睛发亮，“二月开卖，正好应景。”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敲门声。是陈员外家的管家，送来一张请帖——陈家老夫人做寿，请苏家全家赴宴。
“连我们都请了？”静姝有些意外。
“明远现在是案首，你们是案首的家人，自然不一样。”苏知娴接过请帖，轻叹一声。
荣耀来了，应酬也来了。
午后，明远独自去了冯府。冯延鹤正在书房临帖，见他来，放下笔：“决定了？”
“决定了，去府学。”明远行礼，“多谢先生指点。”
“不是我的指点，是你自己的造化。”冯延鹤让他坐下，“府学不比县学，那里英才云集，竞争也激烈。你年纪最小，又是案首，难免被人盯着。记住四个字——不骄不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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