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食巷的晨雾还没散尽,苏家院门外已经排起了队。
“招工”的消息是昨日傍晚贴出去的——苏知娴写了张红纸,言明招两名帮工,管吃住,月钱五百文,要求手脚麻利、身家清白。不到一个时辰,巷口就聚了好些打听的人。
辰时正(早上七点),面试开始。
第一个进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妇人,自称姓马,说话时眼神飘忽:“夫人,我干活可利索了,在张家帮过三年厨……”
“张家在哪儿?”苏知娴温和地问。
“城、城西……”马氏含糊道,“具体哪儿记不清了。”
苏语棠在旁边看着,小声对静姝说:“撒谎都撒不圆。”
果然,苏知娴问了几个厨房常识,马氏答得颠三倒四。最后红着脸走了。
第二个是个四十多岁的婆子,手倒是粗壮,可开口就要八百文月钱:“我在李府做过掌勺,一般的活我看不上。”
“我们这儿活可不轻省。”苏知娴道,“要揉面、切肉、搬货,从早忙到晚。”
婆子撇嘴:“那得加钱。”
“您请回吧。”
一上午见了七八个,不是油滑就是娇气,要么就是眼神不老实。有个年轻媳妇倒是看着本分,可一问,家里有三个月大的孩子要喂奶,隔两个时辰就得回去一趟。
“这不行。”人走后,苏知娴摇头,“作坊要专心,不能总断。”
午时,院子里暂时清净下来。苏语棠端上午饭——辣油拌面加荷包蛋,一家人吃得没精打采。
“怎么找个靠谱的人这么难?”明轩吸着面条嘟囔。
“正常。”苏知娴倒是看得开,“好帮工本就难求。咱们又是新来乍到,人家不知根底,也不敢轻易来。”
正说着,院门被轻轻敲响。来的是王掌柜。
“苏夫人,”王掌柜搓着手,“听说你们招工不顺利?我倒是有个主意……”
“您说。”
“巷尾的孙婆子,刚才来找我了。”王掌柜压低声音,“她说你们若缺人,她有个侄女可以来,月钱只要四百文。”
苏语棠和静姝对视一眼——孙婆子?她能安好心?
苏知娴神色不变:“多谢王掌柜传话。不过我们想再找找看。”
王掌柜点头:“我也是这么想。那婆子……唉,不说了。你们若实在找不到,不妨去人市看看。买个死契的下人,虽花销大些,但忠心,用着放心。”
送走王掌柜,一家人沉默了片刻。
“买人?”静姝小声说,“那不就是……奴仆?”
“按这里的规矩,是这样。”苏知娴轻叹,“我本来不想走这一步。但作坊的方子要紧,若请来的人不牢靠,泄露了秘方,损失就大了。”
苏语棠想起在现代看的那些古装剧,心里也纠结。可转念一想,这个时代的规则如此,要想快速站稳,有些事不得不妥协。
“那就去看看。”她下了决心,“买人也行,但要挑人品好的。咱们不把人当奴才看,就当雇工,只是签了死契更保险。”
下午,苏知娴托王掌柜找了相熟的中人,去了城南的人市。
所谓人市,其实是条僻静巷子里的几间屋子。等待发卖的人或坐或站,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神情麻木,有的眼含期盼,更多的则是惶惶不安。
苏知娴看着,心里发酸。可她清楚,在这个世界,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挑个好的主家——比如自己家。
中人姓赵,是个精瘦的中年人,领着她们边走边介绍:“这个妇人三十岁,会洗衣做饭……那个汉子有力气,能扛货……这几个小丫头手脚麻利……”
苏知娴一一细看,却都不太满意。要么眼神躲闪,要么体弱多病。
正要离开时,角落里的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对三十岁上下的夫妻,带着个五六岁的男孩。男人身材壮实,背脊挺直,正低声安慰咳嗽的孩子;妇人眉眼温和,用袖子给孩子擦嘴。两人衣衫虽旧,但干净整洁。
赵中人见状,凑过来低声道:“那一家三口……您要看看吗?”
“他们什么来历?”
“原是城北吴家的家生子。男的叫李壮,在吴府做过护院;女的叫陈秋娘,是厨房帮佣。孩子五岁,叫虎子,身体弱,常年吃药。”赵中人叹气,“吴家老爷升官外调,不想带太多下人,就把他们发卖了。可谁家买人会连病孩子一起买?所以挂了半个月,还没脱手。”
苏知娴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李壮见有人来,立刻站直身体,将妻儿护在身后。他行礼,声音沉稳:“夫人。”
“你会武?”苏知娴问。
“略懂些拳脚,在吴府做过五年护院。”
“你呢?”苏知娴看向陈秋娘。
陈秋娘福了福身:“奴婢在厨房帮过工,会做饭、洗衣、打扫,粗活细活都能做。”
苏知娴蹲下身,看着那个叫虎子的男孩。孩子瘦小,脸色苍白,正怯生生看着她,但眼神清澈。
“你几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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