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马车驶入青石镇。
苏知娴掀开车帘,熟悉的街道在眼前展开——张屠户正在卸半扇猪肉,王婆豆腐脑摊前排着七八个人的队伍,几个妇人挎着篮子从杂货铺出来,说说笑笑。
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热闹,可苏记新店门口的气氛却明显不同。
店门开着,但一个客人都没有。周嫂子正拿着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柜台,脸色愁苦。见马车停下,她眼睛一亮,快步迎出来:“夫人!您可回来了!”
“先进屋说。”苏知娴领着明轩、静姝下了车。
店里冷清得反常。明轩皱着小眉头:“怎么没人呀?以前这时候都坐满了。”
“都是王记粮行闹的……”周嫂子叹着气,把事情原委道来。
三天前送来的五十斤糯米,开袋发现掺了陈米和砂石。赵婶子拒收后,粮行掌柜的小舅子王癞子就在店门口闹,说苏记诬赖好人。恰好那日有几个生客在店里尝点心,被王癞子一嚷嚷,吓得东西都没买就走了。
“这事惊动了里正,可王癞子死不认账。”周嫂子越说越气,“这两天生意一落千丈,好些熟客都不敢来了,怕惹麻烦。”
苏知娴听完,心里有了数。她让周嫂子把问题米袋抬出来,当众抓了一把米。
米粒在掌心摊开——黄褐色的陈米占了约三成,细小的砂石在阳光下反着光。
“娘,这米真的不能用。”明轩凑过来看,八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了,“做出来的点心会硌牙。”
“嗯。”苏知娴把米放回袋中,“周嫂子,你看着店,我去趟王记粮行。”
“娘,我也去!”明轩握紧小拳头。
“我也去。”静姝轻声但坚定。
王记粮行离得不远,穿过两条街就到。铺子不算大,柜台后坐着个五十来岁的胖掌柜,正是王掌柜。他见苏知娴进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起身拱手:“苏夫人,您回来了……”
“王掌柜,”苏知娴神色平静,“您送的那批米,我带来了。”
她示意明轩把米袋放在柜台上,解开封口:“您自己看看。”
王掌柜抓了把米,脸色变了变,回头冲里间吼:“王癞子!你给我滚出来!”
里间磨磨蹭蹭走出个三角眼青年,歪戴着帽子,正是王癞子。他瞥了眼米袋,梗着脖子:“这米怎么了?好好的米!”
“好好的?”苏知娴笑了,“三成陈米,掺着砂石,这叫‘好好的’?王掌柜,您是行家,这米能不能做点心,您心里清楚。”
王掌柜脸上挂不住,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混账东西!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我哪有……”王癞子眼神闪烁。
就在这时,里正拄着拐杖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街坊。老人家在青石镇德高望重,他一到,围观的都安静下来。
“王掌柜,”里正缓缓开口,“我打听过了。你这个小舅子,前几日在赌坊输了三两银子,债主追得紧。是不是为了还债,把好米换了次货?”
王癞子脸色刷白。
真相大白。街坊们窃窃私语,看向王癞子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王掌柜气得浑身发抖,揪住王癞子衣领:“你、你差点毁了我二十年老店的名声!”
事情以王掌柜全额退款、另赔十斤上好糯米告终。王癞子被王掌柜拎着耳朵拖回家,临走前那怨毒的一瞥,让苏知娴心里留了个疙瘩。
风波平息,苏记的生意慢慢恢复。周嫂子和赵婶子忙着招呼重新上门的客人,明轩和静姝也帮着擦桌子、摆凳子。
午后,苏知娴没急着回府城。她把两个孩子叫到跟前。
“轩儿,姝儿,”她温声道,“娘要和你们商量件事。”
明轩敏锐地感觉到什么,抿紧嘴唇。
“府城那边生意刚起步,娘和小草得长期在那边坐镇。”苏知娴摸着两个孩子的头,“你们在青石镇,有各自要学的东西——轩儿要练武,姝儿要学画。娘想……让你们暂时留在镇上。”
静姝眼圈一下子红了,但她咬着唇没哭出声。明轩挺起小胸脯:“娘,您放心!我留在韩师傅那儿好好练武,保护妹妹!”
“傻孩子。”苏知娴鼻子发酸,“你妹妹不住在韩师傅那儿。”
她看向静姝:“冯老太爷的孙女冯小姐听说你回来了,托人传话,说想邀你去冯府小住,方便跟着老太爷学画。”
静姝愣住了。冯府是青石镇最体面的人家之一,冯小姐的邀请,是天大的面子。
“你愿意吗?”苏知娴问。
静姝低头想了想,小声道:“冯爷爷教我画画很用心,冯小姐也待我亲厚……我愿意去。但娘,您要常来看我。”
“一定。”
安顿好店里的事,苏知娴带着孩子们先去了韩师傅家。
韩师傅住在镇西头,小院三间房,院里摆着石锁、木桩,干净利落。老爷子正在磨一把柴刀,见他们来,放下手里的活。
“韩师傅,”苏知娴行礼,“轩儿就拜托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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