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小心！”苏知娴急道。
可苏语棠已经动了。她那双六岁孩子的小手抵在缸壁上，深吸一口气，一用力——大缸竟被推动了！缓缓地、稳稳地，挪上了临时搭起的木台。
李壮和伙计们都看呆了。
“愣着干什么！”苏语棠脸不红气不喘，“快搬其他的！”
几人合力，把后院的原料、工具都转移到高处。等忙完，雨水已淹到小腿肚。
暴雨下了整整两个时辰。雨停时，小食巷成了条小河，积水没膝。各家铺子都在往外舀水，骂声、叹气声不绝于耳。
苏记和观止堂损失不大——原料保住了，只是铺面被淹，需要彻底清扫晾晒。可青石镇那边却传来坏消息。
周嫂子托驿站加急送信：暴雨引发山洪，村里通往镇上的路被冲垮了一段。作坊的肉运不出来，镇上新店和小吃堂的存货只够撑三天。
“娘，我去青石镇。”苏语棠看完信就说，“我力气大，能帮忙修路运货。”
“胡闹。”苏知娴按住她，“你才六岁，再大的力气也是孩子。况且府城这边也要人照应。”
正争执不下，明远从府学回来了。他浑身湿透，却带来了好消息：“娘，我同窗张简说，他家族里有修路的人手和材料，可以借调。只是……需要些打点。”
“打点多少？”
“约莫十两银子。”明远低声道，“他说这是成本价，不赚咱们的。”
苏知娴当即决定：“给。另外，让李壮驾马车，多带些油布和干货，绕道从邻镇走，先把急需的肉运过去。”
李壮领命去了。苏语棠则带着陈秋娘和刚雇的刘寡妇，开始清扫铺面。污水混着泥浆，气味难闻，可没人抱怨。虎子也拿着小扫帚，一点一点扫着角落。
傍晚时分，积水退去。夕阳从云缝里露出脸，把被洗过的街道照得亮晶晶的。
苏知娴站在观止堂门口，看着一片狼藉的小食巷，忽然道：“棠棠，等这事了了，咱们出钱把巷子的排水沟修一修吧。”
“修排水沟？”
“嗯。”苏知娴轻声道，“一家富不是富，整条街都好，才是真的好。”
苏语棠愣了愣，笑了轻声道：“知娴，你这境界，越来越高了。”
“是摔打出来的。”苏知娴也笑，“走吧，还有好多活要干呢。”
夜幕降临，小食巷亮起零星的灯火。苏记后院飘出姜汤的辛辣气——是给帮忙的伙计们驱寒的。
而青石镇那边，李壮已经绕路抵达。周嫂子正带着人抢修被冲垮的村路，韩师傅也领着明轩和武术班的孩子们来帮忙搬石头。
静姝站在冯府门口，看着雨中忙乱的人群，忽然有了新的灵感。她跑回书房，铺开纸，画下了第一笔——
不是匠人，不是市集。
而是一群人，在暴雨中，相互扶持，共同守护着什么。
画名她都想好了。
就叫《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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