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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绿色的野菜糊糊如同冰冷的淤泥,沉甸甸地坠在杨戬的胃袋里,非但没有带来饱足的暖意,反而不断翻涌着令人作呕的苦涩和土腥气。指尖刻阵留下的伤口隐隐作痛,混合着泥浆干涸后的紧绷感。额间那只天眼,在经历了强行催动后的剧烈消耗,此刻沉重得如同嵌入颅骨的铅块,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带来钝刀子割肉般的绵长刺痛。视野依旧模糊,大片灰暗的光斑如同挥之不去的污渍,涂抹在眼前。
他靠在冰冷粗糙的土墙上,灶膛里那点微弱的余烬早已熄灭,破败的厨房重新被阴冷和潮湿占据。身体疲惫得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筋骨,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费力。唯一的“收获”,是丹田深处那丝如同风中残烛般、重新渗透出来的微弱暖意——比之前更加缥缈,更加难以捉摸。这点力量,别说对付如狼似虎的税吏,连再催动一次那粗陋的“聚热阵”都够呛。
“老爷……老爷!”
老约翰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他那张蜡黄干瘦的脸,在杨戬模糊的视野里,只是一团扭曲的、写满惊慌的灰黄色块。
“来……来了!哈维老爷……带着人……到门口了!”
杨戬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盖过了胃里的翻腾。这么快?!昨天才递话,今日正午未到,竟已上门催命!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恶心和身体的疲惫,扶着冰冷的灶台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缓缓站直了身体。挺直脊背!哪怕这脊背如同朽木般脆弱,哪怕视野模糊不清,属于二郎显圣真君的尊严,绝不容许在蝼蚁般的税吏面前彻底崩塌!
“知道了。” 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带着一种强行凝聚起来的冰冷,“扶我出去。”
老约翰颤巍巍地伸出手,扶住杨戬同样冰冷的手臂。杨戬能感觉到老人枯瘦的手指在剧烈地颤抖。两人互相支撑着,像两个即将散架的木偶,踉跄着穿过同样破败的厅堂,走向那扇吱呀作响的领主府大门。
还未走到门口,一阵嚣张跋扈、夹杂着粗俗谩骂的嘈杂声浪,已经如同污浊的洪水般涌了进来。
“……破落户!穷酸鬼!给老子滚出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装死,老子拆了你这狗窝!”
“种子?黑豆?还有那几个喘气的,都给老子准备好!少一个子儿,扒了你们这身贱皮!”
杨戬的眉头狠狠拧紧,额间的天眼因为强烈的情绪波动和外界浓烈的恶意刺激,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强忍着,在老约翰的搀扶下,用力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破木门。
门外的景象,在杨戬模糊的视野中,如同隔着一层浑浊的油污铺展开来。
当先一人,身形粗壮,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硬、却故意敞着领口露出浓密胸毛的劣质皮袄,腰间挎着一柄带着铁鞘的短剑,剑柄油腻腻的。一张肥腻的、布满酒刺和横肉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充满贪婪和暴戾的小眼睛,此刻正像打量牲口般扫视着破败的领主府和走出来的杨戬。正是税务官哈维。他身后,跟着四个歪瓜裂枣的壮汉打手,穿着破烂的皮甲,手里拎着木棍和生锈的短矛,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狞笑和轻蔑。其中一个还故意用穿着脏污皮靴的脚,狠狠碾着领主府门口几株刚冒头的、不知名的可怜菜苗。
阳光(在杨戬模糊的视野里只是一片刺眼的白芒)照在哈维油腻的脸上和打手们晃动的武器上,反射出令人不适的、带着恶意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汗臭和一股浓烈的、属于鬣狗般欺软怕硬者的嚣张气焰。
“哟呵!” 哈维那对老鼠眼精准地捕捉到了杨戬脸上的泥污、肿胀的左颊和一身狼狈不堪的破衣烂衫,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露出几颗焦黄的门牙,“这不是我们尊贵的‘领主大人’嘛?啧啧啧,瞧瞧您这……刚在哪个泥坑里打过滚?还是被哪个不开眼的野狗给啃了?” 他身后的打手们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老约翰扶着杨戬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恐惧和哀求:“哈……哈维老爷……您……您行行好……宽限几天……我们……”
“闭嘴!老瘸狗!” 哈维粗暴地打断了老约翰的哀求,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老人脸上,“宽限?老子的时间金贵得很!没钱?没粮?那就按昨天说的办!” 他猛地一挥手,短粗的手指直指领主府旁那个同样破败不堪、勉强算作仓库的茅草棚子,“汤姆!还有另外几个喘气的!都给老子滚出来!跟老子去矿山!库房里那几袋黑豆,还有墙角那堆准备下地的破种子,都给老子搬走抵利息!”
他身后的打手们立刻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狞笑着就要往仓库方向冲!
“站住!”
一个冰冷、嘶哑,却如同淬了冰渣般的声音骤然响起!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和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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