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克里斯那句“牙尖嘴利的人类”在废墟上空回荡,带着一种复杂难明的意味,既像是维持最后威严的强撑,又像是为自己寻找台阶的嘟囔。那磅礴如海的龙威,虽然并未完全收起,却如同退潮般,明显减弱了许多,不再带着那种要将人碾成齑粉的毁灭性压迫感。
地面上,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残存的民兵们相互搀扶着站起,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们几乎虚脱,但看向杨戬和其怀中哪吒的眼神,已然充满了近乎虔诚的敬畏。老约翰挣扎着组织人手,开始救助伤员,收敛不幸牺牲者的遗体,压抑的啜泣声和痛苦的呻吟在废墟中断断续续地响起,提醒着众人刚才那场短暂冲突的惨烈。
学者艾伦终于停下了他那疯狂的记录,扶正了眼镜,目光在杨戬、哪吒以及空中的奥克里斯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学术探究的狂热,但更多的是对当前微妙局势的审慎观察。
孙悟空晃了晃脑袋,将金箍棒缩小塞回耳朵,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胳膊,凑到杨戬身边,探头看着昏迷的哪吒,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他扯了扯杨戬破损的衣角,声音带着点沙哑:“爹……吒吒……没事吧?” 他虽然懵懂,但也知道刚才是这个“弟弟”救了大家。
杨戬感受到悟空的担忧,心中微暖,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力竭昏睡,暂无大碍,需要静养。” 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空中的奥克里斯,精神依旧高度紧绷。他知道,龙息的停止不代表危机的彻底解除,这头老龙的态度依旧决定着此地的命运。
就在这时,敖凌再次开口了。她深知,奥克里斯长老的犹豫,正是打破僵局的最佳时机。必须趁热打铁,将“潜在威胁”彻底扭转为“可能的机遇”,至少,也要为杨戬等人争取到生存和喘息的空间。
她向前迈出一步,姿态优雅而恭敬,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龙族耳中:“奥克里斯长老明鉴!今日之事,确系误会层层叠加所致。地行龙袭扰在先,卡尔队长未及详查便悍然动手在后,以至冲突升级,引发杨戬领主及其子嗣的自卫,最终触发了这上古守护禁制。”
她先是再次定性为“误会”,将责任分摊,弱化了杨戬一方的“挑衅”色彩。接着,她话锋一转,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引人入胜的神秘感:
“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次守护禁制的触发,虽然惊险,却无疑证实了杨戬领主此前所言非虚!他们,确确实实与那失落的上古、与那传说中的‘洪荒’,有着千丝万缕、甚至可能是直系传承的关联!”
“洪荒”二字,她刻意加重了语气,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所有龙族心中荡开层层涟漪。一些年轻的龙人战士或许对此感触不深,但如卡尔这般的中高层,以及空中的奥克里斯,眼神都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敖凌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接下来要说的,才是真正能打动这些古老存在的东西。她目光扫过在场的龙族,最终定格在奥克里斯那巨大的龙首上,语气变得低沉而肃穆:
“诸位同族,可还记得龙岛圣地,‘溯鳞古壁’之上的那些古老刻痕?”
此言一出,连重伤的卡尔都猛地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惊容。奥克里斯巨大的龙目也瞬间眯起,投射下更加专注的目光。
“溯鳞古壁?” 杨戬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但听敖凌的语气,显然是龙族极为重要的传承之物。
敖凌继续道,声音如同带着魔力,描绘着龙族最深处的秘密:“那上面,除了记载我族辉煌历史与强大战技之外,在最古老、最模糊的区域,刻印着一些难以理解的图案与符号。有破碎的星辰,有崩裂的大地,有横跨寰宇的桥梁,也有……与今日那青光中符文道韵隐隐相似的奇异纹路!”
她伸手指向方才青光消失的地方,尽管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族中智者世代研究,推测那些刻痕,记录的或许并非此界历史,而是……我龙族真正的起源之地,一场导致天地崩碎、万族流离的……上古之战!而那起源之地,在那些最古老的、口耳相传的禁忌之名中,便被称之为——‘洪荒’!”
“轰!”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所有知晓内情的龙族脑海中炸响!
溯鳞古壁是龙族圣地,非核心成员不得靠近。上面的古老刻痕,一直是龙族最大的谜团之一。敖凌此刻将其与“洪荒”联系,并与今日出现的守护禁制作对比,无疑提供了极具冲击力的佐证!
奥克里斯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鼻孔中喷出的白烟更加浓郁。它死死盯着敖凌,声音低沉得可怕:“敖凌……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泄密圣地,该当何罪?!”
这是威胁,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戳破隐秘的惊怒与……一丝连它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说中心事的震动。
敖凌毫无惧色,她知道,此刻退缩便是前功尽弃。她昂首道:“长老明察!敖凌绝非泄密,而是为我龙族未来,陈述利害,指明一种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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