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龙息灼烧大地的刺鼻气味尚未完全被秋风携走,真君领地的重建已在残剑庇佑下如火如荼地进行。曾经的焦土上,新的原木墙体被一根根竖起,夯土号子与锯木声交织,掩盖了不久前的悲鸣与怒吼。那柄矗立于领地中央、锈迹斑斑却散发苍凉煞气的青铜残剑,已成为所有幸存者心中的图腾,既是护佑之基,亦是不屈之证。
杨戬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袍,立于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天眼虽仍隐痛,目光却锐利如鹰,扫视着脚下这片浴火重生的土地。悟空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秋阳下泛着油光,正按照杨戬教导的法门,抱着那半截裂痕宛然的金箍棒,于残剑旁闭目盘坐,丝丝微不可察的战意如同温顺的溪流,缓缓渗入棒身,试图抚平那些触目惊心的创伤。哪吒则活泼得多,经过几日沉睡调养,小家伙恢复了大半元气,正指挥着那变得愈发灵动的混天绫,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工匠,精准地将烧制好的瓦片运送到屋顶工匠手边,引得众人阵阵喝彩,他自己也得意地扬起小下巴,咯咯直笑。
“主公,晨曦王国的第一批援助物资到了!”老约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打断了望台上的静谧。他虽鬓角添霜,臂膀上缠绕的绷带还渗着血色,但腰杆挺得笔直,眼中重燃希望之火,“粮食、药材、还有不少上好的建材!真是雪中送炭啊!”
杨戬微微颔首,面上并无太多喜色,只是淡淡道:“辛苦了,约翰。带人仔细清点入库,务必核对清楚。”他目光掠过下方那支规模不小的车队,插着晨曦王国金色旭日旗帜的马车旁,衣着光鲜的特使正与负责接待的学者艾伦寒暄,笑容得体,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扫过那柄青铜残剑,掠过一丝探究。
“爹爹!下面好热闹!有好多大车车!”哪吒踩着风火轮,“嗖”地一声蹿上了望台,扑进杨戬怀里,小手指着车队,红扑扑的脸蛋上满是好奇,“有没有给吒吒带甜甜的果子?”
杨戬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发顶,眼底闪过一丝温柔,旋即又被凝重取代:“许是有的。不过吒吒要记住,外人给的东西,需得爹爹看过才能动。”
“知道啦!”哪吒乖巧点头,随即又皱着小鼻子,“那些人笑得假假的,没有老约翰爷爷好看。”
童言无忌,却恰恰说中了杨戬心中隐忧。龙族之围暂解,但真正的危机,往往潜藏于看似友善的笑脸之下。他牵着哪吒,步下了望台。悟空也睁开双眸,金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抱起金箍棒,沉默地跟在杨戬身后,如同最忠诚的护卫。
物资清点工作在老约翰和艾伦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一袋袋饱满的麦粒、一捆捆处理好的药材、一箱箱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钉铆工具被民兵们小心翼翼搬运下来。领民们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仿佛看到了冬日温饱的希望。特使罗德里克爵士,一位留着精心打理的山羊胡,言谈举止充满贵族仪态的中年男子,微笑着对杨戬躬身:“真君阁下,我国陛下对您的英勇与坚韧深感钦佩,区区物资,略表心意,愿与阁下永结盟好,共御……强敌。”他话语含蓄,但“强敌”二字,无疑指向了那庞然大物般的光明教廷。
杨戬拱手还礼,神色平静无波:“多谢国王陛下厚赠,及特使远来辛苦。真君领地铭记此情。”他言辞得体,既不显热络,亦不失礼数。目光却如同最精细的筛子,掠过每一张面孔,每一件物品。
清点接近尾声,大部分箱子都已搬空。最后几个箱子看起来格外沉重,由特使的贴身护卫亲自抬下。箱体以厚重橡木制成,边缘包裹铁皮,似乎装着某种精密器械或贵重物品。
“此乃我国工坊最新打造的强弩部件,以及一些附魔材料,想必对领地防御有所裨益。”罗德里克特使笑着解释。
艾伦上前,仔细检查箱体外观,又示意护卫打开箱盖。里面果然整齐码放着闪烁着寒光的弩机部件和几块包裹严实的魔法水晶。一切看似正常。
就在箱盖即将合上的刹那,杨戬眉心跳动了一下。并非天眼主动预警,而是一种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培养出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直觉。那箱子内壁……似乎过于光滑平整了,与外部略显粗犷的做工有些不符。
“且慢。”杨戬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周围喧嚣为之一静。他走上前,无视罗德里克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伸出手指,在那看似浑然一体的内壁边缘轻轻叩击。
“咚…咚…嗒。”声音有细微的差异。
杨戬眼神一凝,指尖微一用力,八九玄功赋予的精准控制力瞬间爆发。“咔哒”一声轻响,一块与内壁颜色、纹理几乎完全一致的薄木板应声弹起,露出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夹层!
夹层不大,里面只静静躺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枚徽记。
只有婴儿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铁,泛着一种沉黯的乌光。徽记的图案极其诡异——整体是象征光明教廷的圣十字造型,但十字的中央,并非通常的圣徽或神像,而是一只怒睁的、布满血丝的眼瞳!眼瞳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漆黑的火焰在无声燃烧,散发着一种亵渎神圣、令人脊背发寒的阴冷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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