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芙尼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悲伤,缓缓开口:“肯尼……肯尼他是被冤枉的……”
“什么?!”泰德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被冤枉的?他不是杀了村长全家,还贪污救济粮,骚扰你吗?”
奥利维亚倒是没那么惊讶,只是眼神沉了沉,抬手拍了拍泰德的胳膊:“别插嘴,让她说完。”
蒂芙尼吸了吸鼻子,怀里的婴儿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轻轻哼唧了一声,她连忙低头,温柔地拍了拍孩子的背,等孩子再次睡熟,才继续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的丈夫和肯尼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当年圣雷因斯公国和塔洛斯公国开战,他俩二话不说就报名参军,说什么‘守土卫国,男儿本分’,硬是揣着两把锈刀就上了前线。”
“那时候我刚怀上孩子,我丈夫走之前摸着我的肚子说,等他回来,要抱着娃去山上打猎,给娃做个小木弓。”蒂芙尼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结果呢?图米扬战役打赢了,他却没能回来。一支穿云箭击穿了他的胸膛,他倒在肯尼怀里的时候,还念叨着我的名字,念叨着没出世的孩子。”
泰德的眉头皱了起来,手里的匕首攥得咯吱响,却没再插话。
“肯尼也在那场战役里伤了腿,箭头嵌在骨头里,取不出来,走路一瘸一拐的,再也没法上战场了。”蒂芙尼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是他把我丈夫的骨灰送回来的,也是他告诉我,公国评了我丈夫为烈士,说好了会发抚恤金,够我和孩子过一辈子的。”
“我听到丈夫的死讯时,真的想死,抱着骨灰坛哭了三天三夜,眼睛都快哭瞎了。”她哽咽着,“可摸着肚子里的孩子,我又舍不得了。那是我丈夫唯一的骨血,我得把他生下来,把他养大,让他知道,他爹是个英雄。”
奥利维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看着蒂芙尼怀里熟睡的婴儿,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悯。
“可抚恤金呢?”蒂芙尼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悲愤,“我等了一天又一天,等了一月又一月,别说抚恤金了,连个送信的人都没见着!那时候村子里的日子有多难,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家家户户都有人死在战场上,地里的庄稼被溃兵踩得稀烂,强盗三天两头来骚扰,粮食少得可怜,很多人都饿死了,路边的野草都被挖光了!”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就在大家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村长站出来了。他说,光等着救济不是办法,咱们村子周围有的是山林,砍了树卖钱,再做些木盾、弓箭、长矛,卖给塔洛斯公国的人,就能换粮食!”
“什么?”泰德这下是真的惊到了,“卖给敌国?这不是通敌叛国吗?!”
“叛国?”蒂芙尼惨笑一声,“那时候村里人都快饿死了,谁还管什么叛国不叛国?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村长还买通了一个塔洛斯公国的小军官,又搭上了贝伦城的一个贵族,靠着这条路,咱们图米扬村成了周边唯一一个没饿死人的村子。后来两国议和了,塔洛斯公国不要武器了,村长就带着大家专门伐木卖钱,日子倒是渐渐好过了些。”
“就在这个时候,肯尼回来了。”蒂芙尼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怀念,“他拖着一条伤腿,被村民们敲锣打鼓地迎进村。大家都知道他是英雄,送家具的送家具,送粮食的送粮食,村长更是提着酒肉上门慰问,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肯尼会和村长一条心,毕竟,谁不喜欢好日子呢?”她摇了摇头,“可谁知道,肯尼是个死心眼。他当了治安官没几天,就去巡山,结果发现山上的树被砍得乱七八糟,都是非法砍伐的。他这才明白,村民们讨好他,是想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庇这些违法的勾当。”
“他是个军人,骨子里刻着‘守规矩’三个字。”奥利维亚低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没错!”蒂芙尼用力点头,“他第二天就把大家送的东西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还在村里的晒谷场上喊,说战争已经结束了,大家应该好好种地,安分守己,不要再干砍伐山林、通敌卖货的勾当!”
“结果呢?”泰德问道,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几分了然。
“结果?”蒂芙尼的眼神黯淡下来,“结果就是,大家都觉得他是个不识好歹的蠢货!村长更是放话,说肯尼是仗着自己是英雄,想要更多的好处!从那以后,村民们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热情洋溢变成了冷眼相待。他去买东西,店家故意把价钱抬得老高;他去井边挑水,有人故意把井绳割断;他的屋顶漏雨了,没人肯来帮他修。”
“可他没屈服?”奥利维亚问道。
“他怎么可能屈服?”蒂芙尼的眼里满是敬佩,“他说,他在战场上守的是国家的土地,现在当了治安官,守的是公国的律法!他写了一封举报信,寄给了上面的官员。可信寄出去后,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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