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感觉包厢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死死低着头，喉咙又沉又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说话啊。”顾星染催促。
“我……”江眠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厉害，“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
顾星染猛地站起身，几步跨到江眠面前，俯身，双手撑在江眠身体两侧的沙发靠背上，将他困在狭窄的空间里。
“那是什么样？”
“你告诉我，是什么样？”
“是晏明修逼你的？还是你他妈自己乐意的？”
江眠被他困住，避无可避，只能被迫迎上他的视线。
他看到了顾星染眼里的红血丝，看到了他下颌紧绷的线条，还有那紧抿的、微微发抖的嘴唇。
“是……是任务……”江眠脑子一热，几乎要把系统的存在脱口而出，但最后的理智死死拉住了他。
他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会信，只会被当成疯子。
“任务？”顾星染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声音却更冷，“什么任务？勾引晏明修的任务？江眠，你拿我当傻子耍呢？！”
他猛地伸手，一把扯掉了江眠脖子上的围巾！
那些暧昧的红痕，瞬间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触目惊心。
顾星染的动作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那些痕迹，眼神从最初的暴怒，一点点变得难以置信，然后是更深的刺痛。他捏着围巾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包厢里安静得可怕。
过了几秒，顾星染缓缓松开了手，围巾轻飘飘地掉在江眠腿上。他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重重地跌坐回旁边的沙发上。
他低下头，双手插进自己银色的发丝里，用力抓着，肩膀微微耸动。
“江眠……”他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带着一种江眠从未听过的、浓重的鼻音和哽咽，“你他妈……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江眠愣住了。
他见过顾星染张扬大笑的样子，见过他痞气坏笑的样子，见过他专注排练的样子，甚至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但他从未见过顾星染……哭。
哪怕只是声音里的哽咽，也足以让江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抽痛起来。
“顾星染，我……”江眠慌了，下意识地想解释，想靠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我那么喜欢你……”顾星染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带着破碎的颤音，“我他妈像个傻逼一样围着你转，哄你开心，带你玩，跟家里顶嘴……我以为……我以为你就算不喜欢我，至少……至少也是有点特别的……”
他抬起头，眼眶通红，里面蓄满了水光，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那张总是神采飞扬的俊脸上，此刻只剩下狼狈、委屈和一种深切的难过。
“可你呢？”他看着江眠，眼神里的受伤几乎要溢出来，“你一边跟我暧昧不清，游戏ID改成那样，让我兄弟都以为你是我的人……一边转头就去勾搭晏明修？还……还弄成这样？”
他指着江眠脖子上的痕迹，手指都在发抖。
“江眠，你的喜欢就这么廉价？还是你觉得，耍我顾星染特别好玩？”
“不是的！”江眠急得眼泪也涌了上来，他用力摇头，“我没有耍你！我跟晏明修不是……不是那种关系！那些痕迹是……是意外！”
顾星染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你当我三岁小孩？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江眠百口莫辩，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系统任务他不能说，真相又荒谬得没人会信。
他夹在系统和三个攻略目标之间。
左右为难，步步惊心。
又有谁能理解？
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他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想伤害你……顾星染，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看着江眠哭得通红的眼睛和不断滚落的泪珠，顾星染脸上的愤怒和尖锐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只剩下更深的疲惫和茫然。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江眠的哭声都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抽泣。
“算了。”顾星染最终哑着嗓子开口，他别开脸，不再看江眠，“你走吧。”
江眠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怔怔地看着他。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顾星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出去。”
江眠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顾星染侧脸上那道清晰的泪痕和紧闭的双眼，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围巾，胡乱地围回脖子上，遮住那些刺眼的痕迹。
然后，他一步步挪到包厢门口，拧开门把手。
离开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顾星染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低着头，双手插在头发里，肩膀微微塌着，像一头被独自遗弃在荒野的、受伤的兽。
江眠心脏一抽，猛地拉开门，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他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冲出酒吧后门，一头扎进午后有些刺眼的阳光里。
街上车水马龙，人声嘈杂，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可江眠却觉得浑身发冷，阳光照在身上也没有一丝暖意。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脑子里全是顾星染通红的眼眶和那句带着哽咽的“你他妈到底把我当什么”。
胸口闷得发疼，眼泪又模糊了视线。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的。
可是好像……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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