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休憩如同短暂停泊的港湾。当水晶红肿的后爪在清凉药草的安抚下稍稍消退,当极速疲惫的小身体在睡眠中汲取了新的力量,当小烈焰眼中怯意被树影间的光斑稍稍驱散,洛宸拖着依旧沉重钝痛的右爪,带着三个重新振作的小家伙,再次踏上了蜿蜒的林间小径。
这一次,队伍的行进更加缓慢,也更加沉默。
水晶趴在哥哥背上,受伤的爪子悬空着,小脑袋无精打采地耷拉在极速的肩胛处,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偶尔颠簸带来的细微痛楚让她发出小小的抽气声。
极速的步伐依旧努力维持着稳定,但每一步都踏得更加沉重,小小的脊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汗水浸湿的毛发贴在身上,显出一种令人心疼的坚韧。
小烈焰紧贴着洛宸的左腿,小小的爪子迈得格外认真,仿佛要将每一步都刻印在泥土里。
洛宸走在最前,右爪每一次落地都像踩在生锈的锯齿上,酸胀的钝痛顺着筋骨蔓延,牵扯着半边身体的神经。他小心地选择着路径,避开湿滑的苔藓和凸起的树根,用左爪不时拨开低垂的、可能刮到极速背上水晶的藤蔓。
阳光透过愈发稀疏的树冠,在泥地上投下斜长的影子,时间在沉默而沉重的步伐中悄然流逝。
就在小烈焰又一次因为疲惫而脚步踉跄,差点绊倒时——
一股极其细微、带着凉意的气流,如同无形的丝线,轻柔地拂过洛宸受伤的右爪。那气流并非自然风,它精准地缠绕在爪腕被树皮包裹最紧、血脉淤塞最严重的部位,带来一种奇异的、如同浸入冰泉般的舒缓感!原本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低鸣的酸胀钝痛,竟在这股凉意的渗透下,奇迹般地减弱了几分!
洛宸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与此同时,另一股同样细微、却带着温和抚慰意味的气息,如同春日午后最和煦的阳光,无声无息地笼罩在累得几乎要迈不动腿的极速身上。
那气息并不提供力量,却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去了他精神上的疲惫和紧绷,让他沉重如灌铅的四肢,似乎找回了一丝继续前行的韧性。
而一直紧贴着洛宸的小烈焰,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小家伙因为长途跋涉和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在那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安定感的气息包裹下,奇异地平复了下来。他抬起头,怯生生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随即又垂下,只是迈步时,那细微的颤抖消失了。
“哼……麻烦的小鬼们,拖拖拉拉。”
一个声音,直接在洛宸的意识深处响起。依旧是溯那熟悉的声线,但语调……却截然不同了。没有了刻骨的冰寒,没有了淬毒的恶意,没有了歇斯底里的暴躁。那声音平静得像秋日的深潭,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事不关己的旁观感,甚至……夹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无奈?
“照这个速度,走到明年也到不了目的地。”
洛宸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声音……是溯!
但又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溯!没有了那股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戾气,反而像……像什么呢?像一个褪去了所有尖锐棱角、只剩下疲惫内核的影子?
他下意识地在意识里探寻,却只感受到一片沉静的、如同无风湖面般的“水域”。溯的意识就在那里,不再蛰伏于他的那个空间当中,而是清晰可见,却平静无波,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疏离感。他甚至能“感觉”到,溯此刻正以一种……近乎“看戏”的姿态,“注视”着他们这狼狈前行的队伍。
就在洛宸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心神微震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溯那无形的“注视”似乎在小烈焰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紧接着,洛宸感觉到自己的左爪爪尖,极其轻微地、仿佛只是不经意地,在小家伙因为紧张而微微炸开的、深褐色的小脑袋顶上,极其轻柔地拂过了一下。
动作快如闪电,轻如羽毛,带着一种……笨拙的、近乎本能的安抚意味。
小烈焰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跳,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弱的“布咿”,但随即,他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恶意,反而从那轻柔的触碰中汲取到一丝奇异的暖意和安心,紧绷的小身体缓缓放松下来,只是耳朵尖还微微抖动着。
洛宸彻底愣住了。那股拂过他伤爪的凉意,那笼罩极速的抚慰气息,还有此刻对小烈焰这轻柔到近乎温柔的触碰……是溯?那个刻薄、恶毒、视一切为累赘的溯?
“发什么呆?看路!”
溯平静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攻击性,“前面有坑,摔下去我可不管你。”
洛宸猛地回神,才发现前方小径上确实有一个被落叶掩盖的浅坑。他立刻收敛心神,小心翼翼地绕开,同时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旅途在溯这种若有似无、却又不容忽视的“关照”下继续。他不再言语,只是偶尔在洛宸右爪的疼痛即将突破忍耐极限、在极速的步伐开始凌乱、在小烈焰的怯意再次涌现时,那无形的、带着疗愈或安抚意味的气息便会悄然降临,如同精准投放的润滑剂,勉强维持着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不至于彻底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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