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入一片无垠的纯白。
没有擂台的喧嚣,没有消毒水的刺鼻,没有石膏的冰冷束缚,也没有深入骨髓的剧痛。只有绝对的寂静和一种近乎失重的轻盈感。
洛宸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洁白的、无边无际的空间里。脚下是柔软如云朵般的触感,却不会下陷。
光线柔和均匀,没有任何光源,仿佛空间本身就在发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新、洁净、令人心神宁静的气息。
在他面前,摆放着两张造型简洁、线条流畅的白色沙发,中间是一张同样材质的矮几。
矮几上,一个半透明的玻璃壶里盛着清澈的液体,旁边放着两只晶莹的杯子。
其中一张沙发上,坐着一只伊布。
它有着最普通的棕褐色皮毛,但那双眼睛——深邃、宁静、如同蕴藏着星河漩涡般的淡紫色——却昭示着它非同寻常的身份。
正是溯,以洛宸潜意识中最熟悉也最不具威胁性的形态出现。
它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里,尾巴轻轻搭在扶手上,眼神平静地看着刚“出现”的洛宸。
“坐。”溯的声音直接在洛宸的意识中响起,不再是往日战斗时的冰冷或暴怒,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温和,如同山涧清泉流过磐石。
洛宸低头看了看自己。在意识空间里,他恢复了完整的形态。银灰色的皮毛洁净无瑕,右前爪没有绷带,右后腿也完好无损,行动自如。
但那份沉重的疲惫感,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创伤和绝望,却并未消失,反而在这片绝对宁静的纯白中被映照得更加清晰。
他沉默地走到另一张沙发前坐下。沙发极其舒适,完美地承托着他疲惫的身体和心灵。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完好的右后腿,触感真实,但内心却知道这只是幻象。
溯抬起爪子,无形的力量托起玻璃壶,将清澈的液体注入两只杯子。
那液体散发出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草木清香。
“喝点,对你的精神有好处。”它将其中一杯推到洛宸面前。
洛宸端起杯子。液体冰凉清冽,入口却化为一股温润的暖流,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仿佛冲刷着灵魂上沾染的尘埃与血腥,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感。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紧绷的身体和神经在暖流的浸润下,一点点松弛下来。
“感觉好些了?”溯淡紫色的眼眸注视着洛宸,仿佛能看透他灵魂的每一道裂缝。
洛宸放下杯子,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无垠的纯白,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倦意:“…那条腿…烛明叔说…”
“恢复期漫长,且不一定能复原如初。”
溯平静地接了下去,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剧烈的跑跳会成为奢望,爆发性的移动技巧,将成为历史。”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在洛宸心上最脆弱的地方。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紧,指节泛白。赖以生存的根基被摧毁,守护的力量被斩断,这种绝望感,比肉体的剧痛更让他窒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溯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洞悉力,“失去速度,失去爆发力,就像折断了鸟的翅膀。你觉得无法再守护水晶、阳光烈焰、极速他们了,觉得自己成了累赘,甚至…怨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有救捷克那种蠢货的本能反应。”
洛宸猛地抬起头,淡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被看穿的震惊和痛苦。
溯的话,一字一句都戳中了他内心最阴暗、最不愿面对的角落。
“怨恨自己?”
溯轻轻摇了摇头,淡紫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不,洛宸。你怨恨的,是那个利用了你守护本能、卑劣如蛆虫的捷克。你怨恨的,是那个弱肉强食、毫无底线的擂台规则。你怨恨的,是命运为何总是将最沉重的枷锁加诸在你身上。而对自己的那份‘无能’的愤怒,只是这怨恨的投影。”
洛宸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溯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他试图用麻木掩盖的、血淋淋的内心。
“想杀了他吗?”溯的声音陡然转冷,周围的纯白空间似乎都凝结了一层无形的寒霜。
那双淡紫色的眼眸深处,不再是平静的星河,而是翻涌起足以冻结灵魂的、最纯粹的、最古老的杀意!
“我可以做到。”
溯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骨冷意,
“现在,立刻。不需要你动手,甚至不需要你承担任何后果。一个念头,我就能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让他的灵魂在永恒的冰狱中哀嚎,让他为自己卑劣的行径付出最惨痛、最绝望的代价!就像捏死一只虫子!”
恐怖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潮,瞬间席卷了整个纯白空间!
洛宸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海,连灵魂都要被冻结、被碾碎!他看到了溯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毁灭欲望,那是超越了愤怒的、纯粹到极致的湮灭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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