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房内,热浪蒸腾。
中央那座半人高的紫铜丹炉已被地火炙烤得通红,炉壁上的蟠螭纹路在高温下微微扭曲,仿佛随时会活过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和药材的苦涩气息,令人呼吸都不由得为之一窒。
叶青云站在炉前,额发早已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角渗出,顺着清晰的下颌线滑落,最终“嗒”的一声,砸在脚下铺设的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旋即又被周遭的高温迅速蒸干。他紧握着炉铲的手,因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和灵力消耗,而微微颤抖着。手背上,先前几次尝试时被迸溅的药液烫出的红痕尚未完全消退。
“噗——”
又是一声沉闷的轻响从炉内传来,伴随着一股更加浓郁的黑烟自炉盖缝隙中逸散而出。叶青云的心随之下沉。他熟练地操控炉铲,小心翼翼地揭开炉盖,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扑面而来。炉底,第五份原本应该凝聚成丹的药材,此刻已然化作了一小堆毫无灵气的、焦黑的粉末,与之前四次失败的产物如出一辙。
他沉默地将这些失败品清理出来,倒在墙角的竹筐里。竹筐底部,类似的焦黑药渣已经堆积了半筐,散发着令人沮丧的气息。旁边摆放药材的玉架上,原本整齐码放的七份回春丹材料,如今只剩下最后孤零零的两份。这“回春丹”虽被划为一阶上品丹药,但其炼制难度,远超寻常一阶丹药。丹方上明确记载,此丹比普通丹药多了三道至关重要的“凝华”工序,对火候的精准把控要求极高,堪称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只要火候稍有偏差,顷刻间便会前功尽弃,价值不菲的药材瞬间化为乌有。
连续五次的失败,即便以叶青云坚韧的心性,此刻也不免感到一丝疲惫和压力。他没有急于投入下一次尝试,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刺激着他的鼻腔,也提醒着他失败的教训。
他走到一旁的石桌前,指尖轻轻抚过摊开在那里的丹方玉简,目光聚焦在那十二个用朱砂标注、显得格外醒目的字迹上——“文火裹药,武火逼毒,柔火凝丹”。
这十二个字,他早已烂熟于心,但直到此刻,在经历了五次惨痛的失败后,他似乎才隐隐触摸到其中更深一层的含义。之前的失败,问题出在哪里?是武火不够猛,未能彻底逼出药材杂质?还是柔火不够稳,无法完美凝合药性?或许……问题出在更早的地方?
他回想起自己前几次的操作,每一次都是严格按照步骤,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火候。是了,自己似乎太过急于求成,总想着尽快完成每一步,却忽略了药材本身的性质,忽略了火焰与药材之间那种需要耐心培养的“默契”。
想到这里,叶青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没有立刻开始第六次尝试,而是盘膝坐下,运转功法,调息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直到心神彻底宁定,体内消耗的灵力也恢复了大半,精神状态调整到最佳。
然后,他站起身,目光坚定地走向最后两份药材。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引动猛火,而是先小心翼翼地调整地火闸门,将初始的炉温控制得比上一次尝试时,足足低了三成。
他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指如剑,一缕精纯柔和的木属性灵力自指尖缓缓探出,如同最纤细的蚕丝,小心翼翼地“缠绕”上那跳跃的地火火焰。这不是粗暴的压制,而是精细的引导,如同一位高超的骑手,牵着一匹桀骜不驯的烈马,慢慢地、耐心地收紧缰绳,试图与之沟通,让其驯服。
待到炉温达到一个均匀而温和的状态,他才将第六份药材,依次投入炉中。药材入炉的瞬间,他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立刻加大火势,而是维持着这种温和的“文火”,让药材在炉内均匀的余热中,慢慢地、充分地“苏醒”过来——这一步,并非丹方明确记载,而是他在多次失败后,结合自己对药材药性的理解,自行领悟出的“醒药”步骤。他观察到,某些药材性子“急躁”,若骤然遇猛火,内部结构会瞬间破坏,药力无法均匀释放。
他屏息凝神,灵识如同最敏锐的触须,深入炉内,仔细感知着每一味药材的变化。直到察觉到药材微微软化,一缕极其淡雅、却纯正无比的药香开始从炉缝中隐隐透出时——他知道,“醒药”完成了。
就是此刻!
叶青云眼神一凝,指尖灵力输出骤然改变!原本温和的文火瞬间转为狂暴炽烈的“武火”!火焰如同被激怒的巨龙,咆哮着包裹住所有药材,恐怖的高温瞬间将药材中蕴含的杂质、毒性猛烈地煅烧、驱赶出来,化作一道道或黑或灰、带着腥气的青烟,顺着丹炉特制的烟囱急速排出。
这个过程极其短暂,却又至关重要,是对丹师决断力和控火能力的极大考验。火候不够,杂质残留;火候稍过,药材尽毁。
就在药材即将被这狂暴武火彻底摧毁的前一刹那,叶青云的指尖再次变幻!狂暴的武火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按下,火势瞬间收敛,转为一种极其柔和、温暖、如同春日暖阳般的“柔火”。这柔火并非减弱火力,而是改变了火焰的性质,变得更具“包容性”和“滋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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