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州城外的雪下了整夜,清晨时已积起半尺厚。凌云趴在烽火台的垛口后,狙击镜里映出远处草原的轮廓——鞑靼小王子的骑兵正在雪原上集结,黑压压的人马像移动的乌云,马蹄踏碎积雪的闷响隔着三里地都能听见。
“赵将军的主力在城东列阵,让咱们守住这处烽火台,别让鞑靼人抄了侧翼。”王二狗缩着脖子凑过来,呼出的白气在狙击镜上凝成薄霜,“这帮孙子真会挑时候,雪天视线差,咱们的狙击枪射程得打个折。”
凌云没说话,指尖捻了捻刚换的弹匣——里面是穿甲弹,对付骑兵的甲胄正合适。他调整了一下瞄准镜的倍率,十字准星稳稳锁在最前面那个披红甲的骑兵身上——那是鞑靼小王子的亲卫统领,昨天在狼山粮窟见过的“红甲郎”。
“风偏向左三格,温度零下五度,弹道会比平时沉半寸。”凌云低声报出参数,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是在给自己确认。王二狗赶紧往旁边挪了挪,给狙击枪让出更稳的架设空间。
雪粒被风卷着打在烽火台的木柱上,发出“簌簌”的声响。远处的骑兵开始移动了,红甲郎拔出弯刀,高举过头顶,身后的骑兵阵突然加速,马蹄掀起的雪雾像白色的浪涛,朝着烽火台的方向涌来。
“来了!”王二狗握紧了腰间的短铳,指节发白。
凌云的呼吸放得极缓,指尖轻轻搭在扳机上。狙击镜里,红甲郎的脸越来越清晰——那张脸上还留着昨天被粮窟木刺划破的疤痕,此刻在雪光反射下泛着青黑。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手示意队伍减速,自己则策马冲出阵前,单独朝着烽火台的方向驰来。
“这疯子想干嘛?”王二狗骂了一句,“不怕被打成筛子?”
凌云的瞳孔微微收缩。红甲郎的马速极快,几乎是贴着雪面飞掠,手里还举着个东西——那是昨天从狼山带出来的羊皮卷,此刻正被他展开,在风雪里猎猎作响。
“他在示众。”凌云瞬间明白,“那羊皮卷上有影卫的狼头标记,他想让咱们的人看到,影卫已经倒向鞑靼。”
果然,城东方向传来一阵隐约的骚动。赵将军的队伍里,不少士兵曾是边军旧部,对影卫的狼头标记并不陌生,此刻见鞑靼人举着标记挑衅,难免人心浮动。
“卑劣。”凌云的指尖加了点力,十字准星卡在红甲郎的咽喉处。
“砰!”
枪声被风雪吞掉了大半,子弹破开雪幕,精准地打在红甲郎举卷的手腕上。羊皮卷“呼”地飞了出去,在雪地里打着旋儿飘落。红甲郎惨叫一声,弯刀脱手,捂着流血的手腕掉转马头就往回跑。
“好枪!”王二狗忍不住低呼。
凌云没接话,迅速拉动枪栓退壳,下一颗子弹上膛。狙击镜里,失去指挥的鞑靼骑兵阵出现了片刻的混乱,紧接着,更密集的马蹄声从另一侧传来——是赵将军派来的支援骑兵,正沿着雪坡包抄过来。
“他们要硬冲了!”王二狗突然喊道。
只见鞑靼骑兵阵里分出一股黑马队,约有两百人,个个举着短矛,像离弦的箭般朝着烽火台冲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拿下烽火台,为后续大部队打开侧翼缺口。
凌云的狙击枪开始连续点射。穿甲弹穿透马腹,倒下的战马在雪地里翻滚,撞乱了后面的阵型。但鞑靼人的冲锋势头极猛,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立刻踩着尸体继续往前冲,黑色的马队在雪地里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手榴弹!”凌云头也不回地喊道。
王二狗赶紧从背包里摸出两枚手榴弹,拔掉保险栓往马队前方扔去。爆炸声在风雪里闷沉地响起,掀起漫天雪块,暂时迟滞了马队的速度。
就在这时,凌云的余光瞥见侧翼雪坡上闪过一抹异样的红——是红甲郎!他居然绕到了烽火台侧面,正举着弓,箭头对准了凌云的后背。刚才那一枪只打穿了他的手腕,没能让他彻底失去战斗力。
“小心!”王二狗眼疾手快,一把将凌云往旁边拽了过去。
箭矢擦着凌云的肩头飞过,钉在烽火台的木柱上,箭尾还在嗡嗡震颤。
凌云顺势翻滚到另一侧垛口,狙击枪调转方向,对着雪坡扣动扳机。红甲郎刚想再次拉弓,就被子弹打穿了肩胛,惨叫着滚下了雪坡。
“侧翼还有伏兵!”凌云吼道,“二狗,去左侧垛口,用机枪压制!”
王二狗应声抄起旁边的轻机枪,对着雪坡方向扣动扳机,火舌在风雪里划出刺眼的光带。
烽火台内瞬间被枪声、爆炸声和马蹄声填满。凌云的狙击枪像精准的节拍器,每隔几秒就响起一声闷响,每一枪都能掀翻一个冲锋的骑兵;王二狗的机枪则像泼洒的火雨,在烽火台周围织出一道火力网;远处,赵将军的骑兵与鞑靼主力在雪原上碰撞,刀光剑影混着雪雾,分不清谁在推进,谁在后退。
雪越下越大,打在脸上生疼。凌云的睫毛上结了层薄冰,视线里的景象渐渐模糊。他摸出战术水壶喝了口热水,热水刚到喉咙就化作白气喷出。突然,大地传来一阵异样的震动——不是马蹄声,而是更沉重、更密集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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