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俊晨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环宇食品集团那场声势浩大的破产新闻发布会上。
台下闪光灯像一道道催命符,刺得他眼睛生疼。他那美丽动人的未婚妻林薇薇,正挽着他最信任的兄弟兼副总赵铭的手臂,梨花带雨地向媒体控诉他如何“刚愎自用”、“决策失误”,导致集团资金链断裂。
那份他刚刚被下药后签好字、价值数十亿的股权转让协议,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剧痛。那不是救命的良方,而是早就为他精心准备的毒药!
“奸夫淫妇……”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想冲上去撕碎那两张虚伪的面孔,可一股钻心的绞痛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眼前瞬间一黑。
在意识彻底沉沦前,他只剩下一个念头:“老子做鬼也……也不会放过你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岳俊晨被一阵强烈的窒息感和深入骨髓的寒冷冻醒了。
不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不是天堂或地狱该有的样子。
一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味和淡淡……尿骚味的浑浊空气,粗暴地灌入他的鼻腔。
他费力地睁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不是水晶吊灯,而是结满了蛛网、能看到星星点点天空的……茅草屋顶?
“什……什么情况?”他懵了。
难道那对狗男女狠到这种地步,把他扔到垃圾堆了?
他试图动弹,却感觉浑身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软无力。视线艰难地向下移动。
然后,他就对上了三双眼睛。
六只黑溜溜、带着惊恐、茫然,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眼神,正一眨不眨地,从三个不同的高度,齐刷刷地低着头,聚焦在他脸上。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更像是在观察一个……物体?或者,在确认某样东西还有没有生命迹象。
岳俊晨:“……”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岳总裁,也被这诡异的一幕搞得汗毛倒竖。
他定睛一看,那是三个孩子。
最大的那个男孩,约莫五,六岁,瘦得像根豆芽菜,顶着一头枯黄的乱发,小脸上就剩下一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他的胸口,似乎在判断那里还有没有起伏。
中间那个男孩,四岁的样子,同样是面黄肌瘦,正怯生生地躲在哥哥身后,只露出半张脸,手指含在嘴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最小的那个,是个女娃娃,看起来也就三岁左右,坐在一个破木墩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却又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时不时抬起沉重的眼皮瞄他一眼。
三个孩子都穿着补丁摞补丁、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衣服,小脸小手黑乎乎的,活脱脱三个刚从难民营里跑出来的小乞丐。
岳俊晨的大脑当场死机了三秒。
这是……哪家幼儿园破产了,孩子没人管跑我这来了?不对,我都死了啊!这是地府的迎新仪式?现在投胎还附带拖油瓶体验券?
他尝试着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一声沙哑的:“呃……”
就这么一个微小的音节,如同在平静(且破烂)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三个孩子瞬间像受了惊的小兔子。
最大的男孩猛地后退一步,差点被地上的杂草绊倒,他颤着声音,带着哭腔问:“爹……你、你没死?”
爹???
岳俊晨感觉自己那颗刚停止跳动没多久的心脏,又被这个字狠狠捅了一刀。
他猛地坐起身,这个动作似乎耗尽了这具身体所有的力气,让他一阵头晕眼花。他环顾四周——家徒四壁这个词,在这里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除了身下这张硬得硌人的破木板床,一个歪歪扭扭的破桌子,以及几个充当凳子的树墩,这个所谓的“家”里,再也找不出第四件像样的家具。墙壁是泥土糊的,裂开了好几道大口子,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我……我不是死了吗?”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嘶哑难听。
“哇——”那个最小的女娃娃被他突然坐起的动作和说话声彻底吓醒了,小嘴一瘪,毫无预兆地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含糊不清地喊着:“饿……爹,桐桐饿……”
这叫哭声极具穿透力,让岳俊晨本就一团乱麻的脑袋更疼了。
“桐桐不哭,不哭啊……”最大的男孩赶紧过去,笨拙地想把妹妹抱起来,可他自己也瘦弱得很,试了几下都没成功,急得额头冒汗。
中间的男孩也跟着瘪嘴,眼看也要加入合唱。
“停!都别哭!”岳俊晨被吵得脑仁疼,属于总裁的命令口吻不自觉溜了出来。
还别说,这带着一丝威严(或许只是孩子们感觉中的威严)的声音,真把两个小的镇住了,抽抽噎噎地停了下来,只剩下那个叫桐桐的小女娃还在小声啜泣,委屈地看着他。
岳俊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上眼,试图整理思绪。
下一秒,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进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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