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之后,蒙面女侠秦星月又来了几次。她似乎对岳氏卤味情有独钟,每次都会买上不少,说是主子爱吃。
岳俊晨心中始终存着那份警惕,每次见她来,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朴实的笑容,一口一个“女侠”叫着,手脚麻利地打包,绝不多言。
然而,秦星月却似乎对这位“岳老三”产生了几分兴趣。她每次来,除了买卤味,总会看似随意地跟他聊上几句。
“岳老板生意是越做越红火了,这卤味的方子真是祖传的?”一次,她状似无意地问道,清冷的目光透过面纱,落在岳俊晨忙碌的手上。
岳俊晨心里一咯噔,手上动作不停,憨笑着回答:“是啊女侠,俺家祖上就是干这个的,传了好几代了,也就到我这儿,靠着乡亲们帮衬,才勉强混出点样子。”他刻意强调了“祖传”和“乡下”,将自己牢牢钉在普通农户的人设上。
又有一次,她看着在院中帮忙搬柴火的周福,问道:“岳老板还请了帮手?看来确实忙不过来了。”
“唉,都是穷帮穷,”岳俊晨叹了口气,演技自然流畅,“周老哥也是苦命人,逃荒过来的,我看他实在,就留他搭把手,给口饭吃。”他将雇佣关系说成了互助,显得重情重义又符合乡下逻辑。
秦星月听着,微微颔首,不再多问。但她的目光,却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岳俊晨。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粗豪落魄、满脸风霜的乡下汉子,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他偶尔低头思索时,那侧脸的轮廓;或者在他提高音量招呼客人时,那嗓音的某些特质……都会让她心头莫名一跳,恍惚间,似乎与记忆中那个温润儒雅、风姿卓绝的驸马爷的身影重叠了一瞬。
但……这怎么可能呢?
她仔细打量着岳俊晨。眼前这人,皮肤黝黑粗糙,是因长期户外劳作和烟火熏燎所致;脸上胡子拉碴,显然疏于打理;眼角已有了细密的皱纹,是生活重压留下的痕迹;身上穿着打补丁的粗布短褂,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卤味和汗味。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地地道道、为生计奔波的底层小贩。
而驸马爷岳云深,那是真正的天潢贵胄,金尊玉贵,学识渊博,风度翩翩,一举一动都带着世家公子的优雅与从容。即便在逃亡途中,也绝不可能落魄成这般模样,更不可能有如此……如此接地气的市井气息和娴熟的厨艺。
“声音……”秦星月微微蹙眉,那嗓音,尤其是偶尔几个音调,确实有些像。但驸马的声音清朗温润,如玉石相击,而眼前这岳老三的嗓音,却带着明显的沙哑和一丝乡音,那是长期吆喝和劳累所致。
她暗自摇了摇头,将自己那荒谬的联想压下。定是这一年多来寻找小主子和驸马心切,以至于看谁都带了几分影子。驸马那样的人物,就算遭遇不测,也绝不会湮没于市井,成为一个满身油污的卤味摊主。
她将这份莫名的熟悉感归咎于自己的思虑过甚。
而岳俊晨,虽然每次都能滴水不漏地应对过去,但背后也常常惊出一身冷汗。他能感觉到那面纱之后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探究。这个女人,不简单。他必须更加小心,绝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他更加卖力地扮演着“岳老三”这个角色,说话嗓门更大,动作更加粗放,甚至偶尔会当着秦星月的面,用沾着油污的手抹一把脸,或者对着孩子们粗声粗气地吆喝:“大壮!看好二狗和妞妞,别磕着了!”
他要用这层厚厚的、粗糙的伪装,将那个可能存在的、显赫的过去,彻底掩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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