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那位气质不凡的蒙面女侠,岳俊晨心中的警惕并未随之消散,反而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扩散。他将三个孩子叫到跟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大壮,二狗,妞妞,”他刻意用方才胡诌的名字称呼他们,目光逐一扫过孩子们懵懂又带着些许不安的小脸,“刚才爹跟那位女侠说的话,你们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爹。”岳承瑞,现在的大壮,率先点头,小脸紧绷。
“我叫二狗……”岳承祥有些不情愿地嘟囔。
“妞妞……”岳雨桐也小声跟着念。
岳俊晨蹲下身,与孩子们平视,语气低沉而郑重:“好,都记住!从今天起,在外人面前,你们就是大壮、二狗、妞妞!咱们家就是岳家村土生土长的,爹就叫岳老三!以前的事,住过大房子、娘亲的事、还有你们身上的宝贝,统统都要忘掉,一个字都不能提!如果有人问起你们的大名,就说没有,只有小名!如果有人问你们娘亲,就说……就说她病死了,知道吗?”
他必须把话说得重,说得绝,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下,最大程度地保护孩子们。孩子们看着爹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厉色,都吓得缩了缩脖子,用力点头。
“尤其是你,承瑞,你是大哥,要看好弟弟妹妹,管住他们的嘴,也管住你自己的嘴!”岳俊晨特别叮嘱大儿子。
“爹,你放心,我记住了!”岳承瑞用力握紧了小拳头,感觉自己肩负着重大的责任。
就在岳俊晨反复给孩子们加深印象的同时,距离岳家村数十里外,一处隐秘而雅致的山庄内。
方才那位蒙面女侠——秦星月,正肃立在一位身着素雅锦袍、气质清冷高华的年轻女子面前。那女子容颜绝丽,眉宇间却锁着一缕化不开的哀愁与疲惫,正是失踪已久的慕凌云。
“主子,属下在清河镇附近的岳家村,发现了一家卤味,味道极为独特,便买了一些回来,您尝尝看,或许能开开胃。”秦星月将还带着温热的油纸包恭敬地呈上。
慕凌云兴致缺缺,随意地点了点头。秦星月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主子,属下在那家……看到三个孩子。”
慕凌云原本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并未抬头。
秦星月继续道:“最大的那个男孩,约莫五,六岁,沉稳懂事;中间的男孩四五岁,活泼机灵;最小的女孩,三岁左右,玉雪可爱……他们……”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莫名的情感,“他们的眉眼……看着竟有几分……几分眼熟。若……若您和小主……们还在,也该是这般年纪,这般模样了……”
这话如同利刺,瞬间扎破了慕凌云强装的平静。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身体微微颤抖,声音沙哑:“星月!你……你是说……”
秦星月立刻跪下:“主子恕罪!属下失言!属下只是……只是看着那几个孩子,心中莫名酸楚,想起了小主子们……是属下妄加揣测,那卖卤味的汉子名叫岳老三,孩子们叫大壮、二狗、妞妞,都是乡下常见的贱名,想必……想必只是巧合……”
“岳老三……大壮……二狗……妞妞……”慕凌云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名字,泪水无声滑落。如此粗鄙的名字,怎么可能是她那一出生便被寄予厚望、取了瑞、祥、桐这般寓意美好的皇子凤女?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儿女们粉雕玉琢的模样,是驸马温柔的笑脸,是那一夜冲天火光中的混乱与绝望,是这一年多来无尽的寻找与失望。
“是啊……怎么可能是他们……”她声音凄楚,带着无尽的疲惫与绝望,“我的瑞儿、祥儿、桐儿……还有驸马……他们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
秦星月看着主子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懊悔不已,连忙劝慰:“主子保重身体!属下一定会加派人手,继续寻找!定然能找到小主子们和驸马爷的!”
秦星月不知道的是,这三个孩子由于营养不良,都是瘦不拉叽的,五官轮廓已经与在宫里时大不一样了,才导致秦星月认不出来,从而错过了相认的机会。
慕凌云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她拿起一块卤味,机械地放入口中,那浓郁独特的香味在口中化开,却丝毫无法冲淡她心中的苦涩。
她并不知道,这制作出独特卤味的人,这被她属下认为孩子“眼熟”的岳老三,与她有着怎样千丝万缕、刻骨铭心的联系。而那几个顶着“贱名”的孩子,正是她魂牵梦萦、苦苦寻找的亲生骨肉。
咫尺,或许正是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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