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如今来岳记西郊分店的次数,比回自己家还勤。
倒不是岳记的茶比宫里的好喝,实在是岳老板这人——会来事。每回曹公公来,不单有好茶好菜,临走时那个沉甸甸的荷包,更是让人心里舒坦。
这日午后,曹公公又来了。雅间里熏着淡淡的沉水香,桌上摆着四碟时新小菜:春韭卤鹿舌、嫩笋卤鸡胗、新茶卤豆腐、桃花卤鹅脯。都是这个季节最时兴的食材。
“曹公公尝尝这个。”岳浩宇亲自布菜,“这鹿舌是今早刚送来的,还带着热气。”
曹公公尝了一口,点头:“鲜。岳老板这手艺,真是越来越精了。”
两人边吃边聊,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说到宫里最近要办牡丹宴,曹公公随口提了句:“今年这宴,怕是又要闹得不愉快。”
“哦?”岳浩宇斟茶的手顿了顿,“公公何出此言?”
曹公公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岳老板不是外人,咱家就直说了。太子殿下和四皇子……又杠上了。”
岳浩宇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两位殿下都是人中龙凤,有些争执也是常事。”
“常事?”曹公公苦笑,“这回可不寻常。太子想用江南新贡的云锦做宴席的帷幔,四皇子非说要用水西进贡的蜀锦。两人在陛下面前争了半天,最后还是皇后娘娘出面,才定下来用云锦。”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可您猜怎么着?昨儿个蜀锦送到内务府,少了两匹。管库的小太监说,是太子宫里的人先取走的。”
雅间里静了一瞬。
岳浩宇缓缓放下茶壶:“这事……陛下知道吗?”
“哪敢让陛下知道!”曹公公摇头,“内务府总管王公公压下来了,自己掏腰包补了两匹。可这事……太子宫里的人知道了,四皇子宫里的人也知道了。两边的太监现在见了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那皇后娘娘……”
“娘娘更难。”曹公公叹了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偏袒太子吧,四皇子不高兴;偏袒四皇子吧,太子有怨言。您是不知道,昨儿个娘娘在佛堂念了一夜的经。”
岳浩宇静静听着,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太子和四皇子不和,这不是新闻。太子是嫡长子,四皇子是宠妃所出,两人明争暗斗多年。可这次蜀锦的事……倒是可以做文章。
“曹公公,”他轻声道,“岳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岳老板请说。”
“两位殿下争执,说到底是为了在陛下面前表现。”岳浩宇斟酌着词句,“可这表现……未必要争个高低。有时候,退一步,反而显得大度。”
曹公公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
“岳某听说,四皇子最近在习武,缺一把好弓?”岳浩宇看似不经意地说。
“是有这么回事。”曹公公点头,“四皇子想学骑射,可宫里没有称手的弓。”
“巧了。”岳浩宇笑道,“岳某认识个老匠人,祖上三代都是制弓的。前些日子刚得了一把好弓,柘木为臂,牛筋为弦,正愁找不到识货的主。若是太子殿下能得了这弓,转赠给四皇子……”
他没说完,可曹公公懂了。
太子送弓,一来显得大度,二来……四皇子接了,就得承这份情。不接,那就是不识抬举。
“妙啊!”曹公公眼睛一亮,“岳老板这主意妙!咱家回去就跟太子宫里的刘公公透个话。”
“公公且慢。”岳浩宇按住他,“这事……不能直接说。得让太子殿下自己‘偶然’知道有这么把弓,自己动这个心思。”
曹公公愣了愣,随即会意:“对对对!是得这么办!还是岳老板想得周全!”
送走曹公公,岳浩宇一个人坐在雅间里,慢慢喝着已经凉了的茶。
太子和四皇子……这只是开始。
过了几天,王太监来取菜时,脸上带着笑。
“岳老板,您那主意,成了!”他压低声音,“太子殿下昨儿个真得了把好弓,今早就给四皇子送去了。四皇子起初还不信,试了试,喜欢得不得了!当场就叫太子‘皇兄’,亲热着呢!”
岳浩宇笑了:“那是两位殿下本就兄友弟恭。”
“兄友弟恭?”王太监撇嘴,“要不是岳老板这主意,这会儿怕是还在怄气呢。”
他顿了顿,又说起另一件事:“对了,岳老板,还有件趣事。三皇子最近不知怎的,迷上修道炼丹,天天往钦天监跑。昨儿个还跟陛下说,要请个道行高深的道士进宫讲经。”
“哦?”岳浩宇挑眉,“陛下准了?”
“准是准了,可皇后娘娘不高兴。”王太监声音更低了,“娘娘说,皇子修道,不成体统。可三皇子铁了心,说这是‘修身养性’。昨儿个在坤宁宫,母子俩吵了一架,三皇子摔门走了。”
岳浩宇静静听着,心里又有了主意。
三皇子……生母早逝,在宫里没什么根基。修道?怕是想另辟蹊径,引起陛下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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