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份独属于他和她的羁绊,滚烫、炽热,足以燎原。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川味小馆里却已暖意融融。
窗外的梧桐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露珠顺着叶尖滑落,砸进青石板缝里,发出细微的“嗒”一声,像是时间悄然滴落。
屋内,炉火正旺,灶台上的砂锅咕嘟作响,氤氲的白气如轻纱般升腾而起,带着鱼汤特有的鲜美香气,在空气中织成一张温润的网。
可这香气里,唯独少了一分川菜该有的霸道辛香——那一抹能灼穿舌尖、点燃灵魂的麻与辣,竟悄然缺席。
林川稳稳地将那锅酸菜鱼放在沈清棠面前的桌上。
汤色金黄如琥珀,鱼片洁白似雪,酸菜翠绿若春山,煞是好看。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瓷勺上,折射出一点细碎的光斑,像是一颗不肯熄灭的星火。
沈清棠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入口。
鲜美的滋味瞬间在味蕾上绽放,舌尖泛起微微的颤栗,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穿过神经末梢。
然而,她还是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抬眼看向林川:“没放花椒?”
林川的嘴角噙着一抹柔和的笑意,在她对面坐下,眼眸里映着她的身影,如同盛满了整个晨光。
“这次,我想试试不辣的。”
她微微一怔,握着汤匙的手指紧了紧。
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渗入血脉,而心口那处熟悉的、与他共感的刺痛似乎在这一瞬变得温和了些,像是被一层柔软的棉絮轻轻包裹。
她瞬间明白了——他不是在做菜,而是在为他们两人共担的“双心痛”调整火候。
这份痛苦因她而起,霸道如火,焚经灼脉;他却试图用最温润的方式去中和,去抚平。
他伸出手,轻轻覆在她握着汤匙的手上。
掌心的温度透过冰冷的金属传递而来,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暖意。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指节处还残留着昨夜练刀时留下的薄茧,摩擦着她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痒。
“记记得你说过,我是新做的衣裳?”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是一缕从地底升起的风,吹动了她心底最深的褶皱。
沈清棠点头,那夜的记忆犹新——暴雨倾盆,她浑身湿透地站在巷口,他说:“你是新裁的布,我是刚染的线,咱们得一起做成一件不怕火的衣裳。”
他凝视着她,眼底翻涌着深沉的情绪,仿佛藏着一片星海。
“可你才是引火的信子。那火烧的是你,疼的是我。这次,换我陪你烧一次。”
放下汤匙的那一刻,沈清棠的目光落在窗外渐亮的天光里。
她知道,有些事,必须趁太阳升起之前完成。
于是她起身,披上外衣,走向那个埋葬了过去的地方。
上午,沈家老宅的废墟之上,断壁残垣在风中无声呜咽。
枯藤缠绕着断裂的梁柱,灰白色的墙皮剥落如鳞片,露出里面焦黑的木骨——那是三年前那场大火留下的伤疤。
风掠过空荡的庭院,卷起几片残纸,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亡魂低语。
沈清棠孤身立于祠堂的残基前,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缓缓抬起右手,一簇赤金色的火焰自掌心凭空燃起。
那火焰不同于寻常烈火,它没有灼人的温度,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清凉,可那光芒深处,却蕴含着一股仿佛能焚尽神魂的恐怖力量。
“清棠姐,你疯了!”不远处,藏在断墙后的小烛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声音里满是恐惧,“你要把‘核’封进自己的影子里?!上次它暴走时差点吞噬整个东区,若不尽快镇压,林川会先于你死去!”
沈清棠没有回头。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林川昨夜抽搐的模样——冷汗浸透衣衫,右眼银金光芒乱闪,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那东西已在她血脉中苏醒三次,每一次都引动林川剧痛抽搐……不能再拖了。
她平静地开口,声音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它要火,我就给它一座永远烧不完的火山;它要命,我就让它永远寄生在一道抓不住的影子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手腕翻转,那团赤金火焰如同一颗陨落的星辰,被她毫不犹豫地缓缓按入了自己的影子之中。
火焰触及影子的刹那,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可地面的影子却如同被点燃的墨水,瞬间沸腾起来,赤金色的纹路在其中疯狂蔓延、交织,构成一幅玄奥而诡异的图腾。
空气骤然凝滞,连风都停止了呼吸。
一声穿云裂石的清鸣骤然响彻云霄,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从她沸腾的影子里冲天而起,双翼展开,遮天蔽日。
羽翼划破长空时,带起一阵灼热的气浪,吹得断墙上枯草狂舞。
整个翡翠城似乎都在这声凤鸣中微微颤抖,远处的玻璃窗嗡嗡作响,仿佛天地也为之共鸣。
远处的街角,林川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右眼之中,一抹银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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