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他通过张大佛爷留在东北的关系网,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那家她最后落脚的小酒楼。他找到了当时负责那间客房的伙计,一个叫李冲的年轻人。李冲乍一见这眼神冷得像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来客,本能地有些瑟缩。但在几块沉甸甸的银元和几句听不出喜怒、却让人后背发凉的“提醒”下,他还是努力搜刮着记忆,断断续续地开了口。
“那位……姑娘啊?是,记得,住了一个礼拜左右呢。”李冲搓着手,眉头拧着,仿佛在灰尘里翻找旧物,“看着年纪不大,但……挺安静的,也不太爱出门。哦,对了,她刚来第二天就病了,病得可不轻,昏昏沉沉的好几天,饭和药都是我送到门口,过会儿再去取空碗。”
陈皮的声音平直,听不出情绪:“她生病了....”
“请大夫瞧过,说是风寒入体,好像……身上还有些没利索的旧伤,”李冲回忆着,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那脸色,白得跟纸似的,看着就遭罪。”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眼小心地看了看陈皮,才继续道,“就是她刚病倒发起烧那会儿,我在门外头听得真真的,她迷迷糊糊的……反反复复就在叫一个名字。”
陈皮的眼皮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跳:“什么名字?”
李冲皱着眉头,努力捕捉那段模糊的记忆:“听得不甚真切……好像……是叫‘皮皮’?还是‘平平’?调子拖得轻轻的,一遍又一遍……听着,怪让人心里不是滋味的。”
陈皮放在身侧的手指,在袖中无声地蜷缩了一下,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李冲没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兀自说着:“不过也算运气,她弟弟当时在,后来多是那位弟弟在照料。”
弟弟?
陈皮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屏住了一瞬。
“她弟弟啊,”李冲描述起来,脸上还带着点当时的印象,“个子很高,长得……啧,那模样真是少见,就是好看,可也冷冰冰的,不怎么说话,往那儿一站,跟个没声响的影子似的。那姑娘叫他……‘小官’。”
“她找到他了”陈皮在心中默念。
“那人可怪了,”李冲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细节,话也顺了些,“有回我送药进去,姑娘嫌苦皱着眉,那位小官兄弟,也不知怎么动作的,快得我眼睛都没跟上,手里就变出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来,递到姑娘嘴边。姑娘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那笑容……病气都好像散了些。”
李冲说着,自己也摇了摇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反正那男的瞧着不好亲近,浑身冒冷气,可对他姐姐……那是真仔细上心。姑娘病好多了,说要走那天,行李包裹都是他一手收拾的,利索得很,一点不要旁人沾手。姑娘就挨在他身边站着,仰着头小声跟他说话,他听着,偶尔才极轻微地点下头……两人就这么一块儿走了,再没回来过。”
李冲的话匣子打开,还在努力回想,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们临走结账时,我好像听那姑娘提了一嘴,说是……要去西藏来着!对,就是西藏!”
西藏。
这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石子,投入陈皮沉寂的心湖,激起圈圈压抑的涟漪。
他站在这间已被反复打扫、空荡得仿佛无人居住过的房间里。李冲的话语......“皮皮”、“发烧”、“旧伤”、“小官”、“糖葫芦”、“西藏”............这些零碎的词句,像散落的拼图碎片,在他脑中碰撞、组合,勾勒出一些他不曾知晓的画面:她病中无依的脆弱,小官沉默却细致的守护,以及最后指向遥远高原的去向。
陈皮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细微的波澜都已冻结,沉淀为更深、更坚硬的决心,与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暗火般的执拗。
西藏。
好。
无论那里是雪山之巅,还是更深的地底,他总会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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