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乱石山的山道时,日头已经升得老高。晨光透过松枝的缝隙洒下来,在湿滑的石板路上织出斑驳的光影,泥土里的潮气混着草木清香,随着山风飘进衣领,比破庙里的寒气清爽多了。
苏婉儿骑在白马上,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林越。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棉麻外衫,牵着“踏雪”的缰绳走在稍远些的地方,步伐不快不慢,既不超前也不落后——分明是会骑马的,却偏要步行,想来是怕她和丫鬟们走得吃力,特意放慢了脚步等着。
“林公子,你要不还是上马吧?”苏婉儿勒住马,回头喊他,“这山道快到山脚了,路也平些,骑马能快些到柳家村。”
林越抬头看了眼前方——山道确实平缓了许多,再往下走半柱香的工夫,就能看见山脚下柳家村的炊烟了。他摆了摆手,笑着道:“不用,我步行惯了,正好活动活动。你们先骑马往前走,我跟在后面,误不了事。”
他这话一半是托词,一半是实情——自从昨夜得了《敛气诀》,他总想着趁走路的工夫多练练。这功法最讲究“行功如常”,不必特意打坐,走路、骑马时都能运转,正好趁这段路熟悉口诀里的经脉走向。
苏婉儿见他坚持,也不再劝,只叮嘱小桃:“那你慢些走,别落下了。”说完便催着白马,跟着春杏往山下走。小桃蹦蹦跳跳地跟在马边,时不时回头冲林越挥挥手,活像只雀跃的小麻雀。
林越看着她们的背影走远些,才收回目光,悄悄调整了呼吸。按照《敛气诀》的口诀,他凝神意守丹田,引着那股微薄的内力缓缓上浮——昨夜在破庙里练了半宿,内力绕“气海穴”三周的路径已经熟了,此刻再运功,比昨夜顺畅得多。
内力顺着丹田往上,贴着“带脉”慢慢游走,途经腰侧时,林越刻意放缓了速度——口诀里说,“带脉乃敛气之关,缓则藏得深,急则易外泄”。他指尖微微发麻,能清晰感觉到内力像溪流般贴着经脉壁滑过,没有半分滞涩,等内力终于沉到“大椎穴”时,林越忽然觉得后颈一轻,像是有层无形的“气罩”从身上收了回去。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练剑多年留下的薄茧还在,可若是此刻有人打量他,定然只会觉得他是个寻常赶路的书生,身上那点习武之人特有的“劲气”,竟真的被敛得干干净净。
正琢磨着,前方忽然传来小桃的惊呼:“姑娘!你看那边!”
林越心里一紧,快步往前赶了两步——只见山道旁的斜坡下,停着辆半翻的骡车,车上的竹筐散了一地,里面的青菜、萝卜滚得到处都是。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汉正蹲在车旁,急得直跺脚,旁边站着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手里攥着个空了的布包,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苏婉儿已经勒住马,翻身下了车,春杏赶紧跟着扶她。“老伯,您这是怎么了?”苏婉儿走到老汉身边,轻声问道。
老汉抬头看见她,叹了口气,声音发颤:“姑娘,别提了!方才赶车下山,车轮子轧到块石头,车一歪就翻了……这车上的菜是要拉去镇上卖的,这下全洒了,还有我孙女的荷包,里面装着给她娘抓药的银子,也跟着掉在坡下,找不着了……”
旁边的小姑娘抽了抽鼻子,哽咽道:“娘还等着银子抓药呢……这可怎么办呀……”
苏婉儿皱起眉,往坡下看了看——斜坡不算陡,却长着半人高的杂草,散落的青菜叶子混在草里,想找个小小的荷包,简直像大海捞针。她回头看了眼赶过来的林越,眼神里带着点求助的意思。
林越刚走近,就听见老汉的话。他目光扫过坡下的杂草,又看了看小姑娘攥着的空布包——布包边角磨破了,上面绣着朵小小的海棠花,和昨日刀疤李腰间挂着的那个荷包,样式竟有几分像。
“老伯,您孙女的荷包是什么样子的?”林越蹲下身,问道。
小姑娘抬起哭红的眼睛,小声说:“是红布做的,上面绣着海棠花,绳子是青绿色的……”
林越心里了然——果然是昨日那个荷包。他站起身,对老汉道:“老伯别急,荷包我或许能帮你找着。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坡下看看。”
“真……真的?”老汉又惊又喜,连忙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林越没多话,撩起衣摆往坡下走。杂草虽密,可他练过轻功,脚步轻得很,踩在草里几乎不发出声音。他顺着骡车翻倒的方向往下找,没走几步,就看见草丛里露着点红布角——正是那个绣着海棠花的荷包,被一根草茎勾住了,半埋在泥土里。
他弯腰捡起荷包,拍了拍上面的泥——荷包是粗布做的,却缝得很结实,里面的银子还在,沉甸甸的。林越拿着荷包往坡上走,刚走到坡顶,就看见两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正围着苏婉儿几人,看打扮像是柳家村附近的村民。
“我说这位姑娘,这老汉的银子丢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为首的汉子叉着腰,语气不善,“你们还是赶紧走,别在这儿多管闲事——这老汉欠了我们村正家的租子,这车菜就算赔租子了,你们可别瞎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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