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刚把最后一口西湖醋鱼送进嘴里,窗棂忽然被夜风撞得轻响——方才关窗时没推严实,此刻半扇窗虚掩着,将巷子里“馄饨——热乎的馄饨——”的吆喝声送进来,混着碗底剩下的酸甜汤汁气,倒比白日里多了几分烟火暖意。
他放下竹筷,起身去推窗。刚触到微凉的木框,指尖忽然顿住——腰间那枚巴掌大的墨玉牌,竟毫无征兆地发烫起来。
这玉牌是他下山前师父塞给他的,说是“月签令”,只说每月初一夜里会有动静,让他到时候找个僻静处候着,其余的半句也不肯多讲。林越初时还记挂着,后来跟着商队赶路,又被临安的热闹绊住脚,竟忘了今日正是七月初一。
他心头一紧,连忙摸了摸腰间——那墨玉牌藏在青布长衫里头,隔着衣料都能觉出温度,不是炭火那样灼人的烫,是温温的、像晒过太阳的暖玉,却比寻常暖玉烫得更沉,像是有股子气在玉牌里慢慢转。
“得找个僻静地方。”林越不敢耽搁,匆匆摸出几文铜钱放在桌角当饭钱,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衫往肩上一搭,脚步放轻地往楼下走。客栈大堂里还有几桌客人在喝酒谈天,掌柜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没人留意他这个刚回来的外乡少年。他贴着墙根溜到门口,刚推开客栈的木门,夜风吹在脸上,带着运河水的潮气,倒让他发烫的指尖凉了些。
他没往热闹的主街走,转身拐进客栈旁的窄巷。这巷子白日里他走过,尽头是片荒废的院落,院墙塌了半截,院里长满了齐腰的草,想来夜里不会有人来。巷子两侧的白墙上挂着灯笼,昏黄的光落在青石板路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腰间的玉牌还在发烫,且越来越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玉牌里钻出来。
林越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那荒废院落前。塌掉的墙头上长着丛狗尾草,被夜风拂得晃来晃去。他侧身从墙洞钻进去,院里的草带着夜露,沾在裤脚湿凉凉的。他找了棵歪脖子老槐树,背靠着树干站定——这树长得粗壮,能挡住巷口的灯光,倒成了个天然的藏身处。
刚站定,腰间的墨玉牌突然“嗡”地轻颤一声,像是活过来一般。林越连忙伸手把玉牌掏出来——白日里看着就是块普通的墨玉,黑沉沉的没什么光泽,此刻竟泛着层淡淡的青芒,青芒从玉牌边缘渗出来,在他掌心绕着圈,像极了师父曾教他吐纳时,丹田游走的气。
他正看得发怔,墨玉牌上的青芒忽然往上一飘,竟在空中聚成了一行字——不是他平日见的楷书,是种弯弯绕绕的篆体,好在师父教过他识篆,定睛一看,正是“月签奖励:《凌波微步》残篇”。
“《凌波微步》?”林越心里咯噔一下——他在师父的旧书堆里翻到过残破的话本,里头提过这门轻功,说是逍遥派的独门绝技,踏雪无痕,日行千里,连江湖里最顶尖的高手都未必能习得。他当时只当是话本里的虚言,没承想今日竟能得这残篇。
念头刚落,空中的篆体字突然散开,青芒重新聚在一起,这次竟化成了幅图——是个小人的剪影,穿着宽袍,脚尖点在虚空中,姿势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上。小人旁边还刻着几行小字,是轻功的要诀,也是篆体,一行行往下飘,慢得刚好能让他逐字记在心里。
林越不敢分心,盯着空中的青芒屏气凝神。那要诀写得极细,开头是“步罡踏斗,以气御足”,说的是这轻功要跟着星象走步,还要用丹田的气拖着脚步,才能走得轻、走得快。后面跟着的是“九宫步位”——乾、坎、艮、震、中、巽、离、坤、兑,每个方位都对应着不同的脚步姿势,小人的剪影也跟着变,一会儿左脚在前、右脚在后,一会儿脚尖点地、脚跟悬空,每个动作都透着股说不出的灵动。
可没等他记完“离位”的要诀,空中的青芒突然晃了晃,像是被风吹得要散。林越心里一急,想伸手去抓,却见那青芒“倏”地往下落,一半钻进了他掌心的墨玉牌里,另一半竟顺着他的手腕,往他胳膊里钻——不是疼,是麻酥酥的,像有股子细流顺着血管往丹田走,走到腰腹处时,竟跟他平日里练的吐纳功夫缠在了一起。
“残篇……果然是残篇。”林越摸着发烫的手腕,心里又憾又喜。憾的是没能记全要诀,喜的是这残篇虽短,却有“九宫步位”的基础,还有“以气御足”的法门——比他之前跟着师父练的“草上飞”强出百倍。他之前练的轻功,只讲究腿上的力气,跑起来虽快,却重得很,踩在草地上都会留下脚印;可这《凌波微步》,竟要靠“气”来带,光是想想那“踏雪无痕”的样子,就让他心头发热。
他攥紧墨玉牌,想再试试——刚按着想的“乾位”姿势抬起左脚,脚尖刚离地,突然觉得丹田的气往下沉,顺着腿往脚尖走,脚步竟轻得像没沾着地。他心里一喜,又试着按“坎位”迈右脚,这次气走得更顺,两步迈出去,竟悄没声地飘出了三尺远——比他平日里大步跨还远,且脚下的草连晃都没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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