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在驿馆的木床上辗转片刻,终究还是没能彻底安睡。凝肌丸的药效在体内缓缓流转,驱散了伤口的滞涩感,却也让他的精神愈发清明——方才在城防司与周校尉的对话,那些未曾说透的隐忧,像一根细针似的扎在心头,让他无法全然放松。
他索性起身,将那枚城防令牌重新系在腰间,又检查了一遍长剑的剑鞘是否牢固。眼下离天黑尚早,与其在驿馆中枯坐,不如去城西逛逛。周校尉提过的“悦来客栈”就在城西,或许能提前摸清位置;再者,黑风盗前几日在城西有过踪迹,说不定能找到些被人忽略的线索。
推开驿馆房门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洒在青石板路上,将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巷口的老槐树落下几片枯黄的叶子,被风卷着掠过街角,落在一个挑着糖画担子的老汉脚边。林越顺着街巷向西走,沿途的店铺渐渐多了起来——绸缎庄的伙计正站在门口招揽客人,酒肆里飘出浓郁的酒香,还有几家售卖兵器的铺子,门口挂着的刀枪剑戟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雪月城的城西比城南热闹些,也更混杂。既有穿着体面的富商,也有背着行囊的游医,还有些穿着短打的汉子聚在街角,低声谈论着什么,偶尔还会瞥向过往行人腰间的兵刃,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林越将右手缩进衣袖里,尽量不引人注意,只借着眼角余光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林越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群人围在一家药铺门口,指指点点。他心中一动,挤过人群走了进去。
药铺的柜台后,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掌柜正满脸焦急地对着一个壮汉拱手:“这位爷,不是小的不肯卖,实在是‘冰魄草’太过稀有,整个雪月城也没几株,小的这里早就卖完了。您要是急着用,不如去城主府附近的‘回春堂’看看,说不定那里还有存货。”
那壮汉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闻言眉头一皱,伸手拍了拍柜台,震得上面的药罐叮当作响:“我都跑了三家药铺了,都说没有!你要是敢骗我,信不信我砸了你的铺子!”
掌柜的脸色发白,却还是强撑着解释:“爷,小的哪敢骗您啊?这冰魄草是寒性药材,只有在雪山之巅才能采到,寻常药铺哪里会常备?您要是实在找不到,不如先买点别的药材替代,虽然药效差些,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替代?”壮汉怒极反笑,“我家主子的病,岂是寻常药材能治的?今天你要是拿不出冰魄草,这铺子就别想开了!”说罢,他便伸手去掀柜台,周围的人吓得纷纷后退。
林越皱了皱眉。这壮汉行事霸道,显然是有恃无恐,而他口中的“主子”,说不定与雪月城的权贵有关。若是在这里闹出动静,难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正想上前劝解,却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住手。”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药铺里的喧哗。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声音来源望去,林越也不例外。
只见人群缓缓分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几枝淡墨色的寒梅,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仿佛有寒风吹过,落梅起舞。她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着,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却衬得她脖颈修长,肤色如雪。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气质。明明站在喧闹的人群中,她却像一尊冰雕玉琢的雕像,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寒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她的眉眼很淡,睫毛纤长,垂眸时遮住眼底的情绪,只在抬眼的瞬间,露出一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目光扫过那壮汉时,没有丝毫波澜,却让壮汉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你是谁?”壮汉皱着眉,语气依旧蛮横,却少了几分底气。
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向柜台后的掌柜,声音依旧平淡:“掌柜的,我之前在你这里订过一株冰魄草,不知是否到货了?”
掌柜的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连忙点头:“是李姑娘啊!您订的冰魄草昨日刚到,小的正想着派人去通知您呢!”说罢,他连忙转身从内堂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株通体莹白的草药,叶片上还带着淡淡的霜气,正是冰魄草。
那壮汉见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上前一步就要去抢:“既然有货,那就给我!我出双倍的价钱!”
女子侧身避开他的手,动作轻盈如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她看向壮汉,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却是冰冷的疏离:“这株冰魄草是我提前预订的,你若是想要,可自行去采买,何必强人所难?”
“你知道我是谁吗?”壮汉被她的态度激怒,握紧了拳头,“我是张统领的人!你敢跟我抢东西,信不信我让你在雪月城待不下去!”
“张统领?”女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嘲讽,又似不屑,“雪月城的律法,莫非是为张统领一人而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