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掀开门帘的瞬间，一股混杂着兽血与烈酒的腥膻气扑面而来。帐篷中央的火塘燃着松木，噼啪作响的火焰将蛮族首领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挂满兽骨图腾的毡墙上，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那首领坐在铺着白熊皮的木椅上，赤裸的上身满是狰狞的伤疤，左臂肌肉虬结，腕上缠着几圈浸过油脂的麻绳，正用一把镶嵌着绿松石的匕首，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烤得焦黑的羊腿。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抬，粗嘎的嗓音像磨过石头：“东边游骑队的？说吧，汉人那边有什么动静。”
林越垂着头，刻意让兽皮帽檐遮住大半张脸，用带着喘息的蛮族语回道：“首领，汉人在西侧隘口堆了沙袋，还搬了不少圆木堵在城门口，看样子是想死守。我还看到他们派了两个骑兵往南跑，怕是去云漠关求援了。”他一边说，一边悄悄用余光扫过帐篷——角落里堆着十几捆箭矢，帐门两侧各站着两名持矛护卫，首领身后的木架上，还挂着一把装饰着鹰羽的弯刀，想来是他的兵器。
首领终于放下匕首，抬起头。那是一张布满褶皱的脸，右眼处有道斜贯面颊的刀疤，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左眼则像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林越：“汉人援军？云漠关的守军自己都快顾不上了，还敢分兵？你看清那两个骑兵的模样了？”
林越心中一紧，知道这是首领在试探。他早有准备，立刻回道：“看清了！一个穿棕色盔甲，一个没戴头盔，头发束在脑后，跑的时候马背上还挂着两壶箭。我跟了他们三里地，确定是往云漠关方向去的，才赶紧回来禀报您。”他故意加重“三里地”三个字，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真实。
首领沉默片刻，左手抓起酒囊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流进胸膛的毛发里。“你叫什么名字？在游骑队里当什么差？”他突然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林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根本不知道东边游骑队的情况，只能硬着头皮编造：“小人叫巴图，是游骑队里的斥候，平日里负责探查汉人动向。前几日跟着队正去朔方城附近探查，队正被汉人箭手射死了，小人侥幸逃了回来，才知道您已经带着大军到了这里。”他说着，故意露出悲痛的神色，低下头，不让首领看到自己的眼神。
帐篷里静得只剩下火塘的噼啪声。林越能感觉到首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像刀子一样，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就在他几乎要拔刀动手时，首领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粗哑难听，震得帐篷顶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巴图？好样的！队正死了，你还能想着回来禀报消息，比那些贪生怕死的家伙强多了！”
他说着，从木椅旁的皮袋里掏出一块烤得金黄的羊排，扔给林越：“吃吧！吃饱了，跟我说说汉人隘口的守军有多少，武器怎么样。”
林越接住羊排，心中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暂时蒙混过关了。他假装狼吞虎咽地啃着羊排，一边含糊地回道：“守军大概有五十人，大多拿着弯刀和弓箭，还有几个人推着投石机，不过那投石机看起来很旧，像是用了很多年的样子。他们的盔甲也不全，有十几个士兵只穿了皮甲，连头盔都没有。”他故意贬低隘口的防御，好让首领放松警惕，同时也为自己后续的计划铺垫。
首领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五十个残兵？也想挡住我的大军？三日后，我亲自带队，让他们知道我们蛮族骑兵的厉害！”他说着，突然一拍桌子，对着帐门外喊道：“来人！给巴图拿一壶酒，再安排个帐篷，让他好好休息！”
“是！”帐门外的护卫应声进来，递给林越一壶酒，然后带着他往帐篷外走。林越跟着护卫走出帐篷，心中暗自盘算：现在已经摸清了首领的底细，也知道了蛮族的进攻时间，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破坏他们的投石机，再把消息传回到隘口，让张勇他们做好准备。
他跟着护卫走到一处偏僻的帐篷前，护卫放下酒壶便转身离开了。林越走进帐篷，立刻将帐门拉紧，然后从马鞍下取出玄铁剑，藏在帐篷角落的干草堆里。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蛮族营地守卫森严，一旦暴露，就再也没有机会接近首领了。
接下来的两天，林越一直待在帐篷里，偶尔出去打水、觅食，故意装作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跟周围的蛮族士兵套近乎。他用蛮族语跟他们聊天，听他们吹嘘自己的战绩，也从他们口中打探到了更多消息——蛮族的投石机放在营地西侧的空地上，由二十名士兵看守；首领打算在进攻前一天晚上，让士兵们喝顿好酒，第二天一早全力攻城；还有，蛮族的粮草放在营地东侧的粮帐里，由百名护卫看守，防备汉人偷袭。
林越将这些消息一一记在心里，同时也在寻找动手的机会。他知道，三日后就是蛮族进攻的日子，他必须在这之前破坏投石机，否则隘口的五十名戍卒根本抵挡不住投石机的轰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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