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打断了刘喜儿凑过来的亲昵。
朱立生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黄超”两个字,他脸上刚泛起的柔情收敛得一干二净,划开接听。
“喂,黄总。”
“哈哈哈!朱总!老哥我可是听说你的大动作了!
一千多平方海里的渔场!今天正式交接了?
厉害!真是厉害啊!想我黄超在你这个年纪,还在给人家当马仔扛鱼货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洪亮又热情,带着一股子江湖气。
朱立生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扶手上无声地敲着:“黄总这耳朵,可比顺风耳还灵。”
“那必须的!整个羊城水产圈,还有什么事能瞒过我黄某人的眼睛?”
黄超话锋一转,“朱总,渔场这么大的摊子铺开了,人手方面还够用吗?
要不要老哥我给你介绍几个得力的老伙计过去帮你看着点?”
“不劳黄总费心,人手够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笑声明显冷了下来:“朱总,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有时候,冲得太快,容易看不清脚下的路。
羊城这地方,水深浪大,你那渔场,要是没个懂行的老前辈给撑着腰!
万一哪天风浪起来,把网给吹破了,把鱼给冲跑了,那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多谢黄总提醒,我会小心的。”
“光长眼睛走路可不够!”黄超的声音彻底没了笑意,“还得有腿劲儿,别被人一撞就趴下了。
我那帮老兄弟,可都等着喝你的庆功酒呢。
朱总,别让大家等太久,也别让老哥我难做。
不然,你那铺子就算开了,鱼能不能卖得出去,可就不好说了。”
“知道了,忙着。”朱立生直接掐断了通话。
“他……他这是在威胁你?”刘喜儿抓着他的胳膊,小脸上满是紧张。
朱立生把手机扔到一边,重新把刘喜儿搂进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海面,那片刚刚属于他的海域,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黄沙王?想收保护费?
他心里冷笑一声,正好,新渔场开张,总得见点血,才能养出最肥的鱼。
“一个打电话放狠话的老家伙罢了,不用管他。咱们继续。”
……
第二天,人才市场门口的招聘现场,已经不能用“粥”来形容,那是一锅即将沸腾的岩浆。
徐亮感觉自己快虚脱了,嗓子喊得直冒烟。
“说了不要!有稳定工作的不要!有老婆孩子的不要!家庭幸福美死人的更不要!你们怎么还往前挤啊!”
人群像没有生命的潮水,一波波地冲击着那张薄薄的招聘桌。
就在这时,一个汉子“扑通”一声跪在桌前,鼻涕眼泪一把抓:“老板!我求求你了!收下我吧!
我上有八十岁老母瘫在床上,下有……哦不对,我没老婆孩子,我就是个烂人!
我赌钱把家都输光了,现在就剩一条烂命!你要是不要我,我今天就死在这儿!”
他话音未落,旁边一个更狠的直接把他扒拉到一边,自己一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额头瞬间见了血。
“磕头算什么!我爹刚死!我就在这儿卖身葬父!不信你看!”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上面是一条毛色不纯的土狗。
“这就是我爹!它老人家临死前就想吃口饱饭!你们行行好,收了我吧!我这条命就是你们的了!”
周围先是一阵死寂,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徐亮眼皮狂跳,他觉得自己不是在招工,是在主持什么人间惨剧大赏。
他扭头看向朱立生,嘴唇哆嗦着:“老板……这……这三百二十个了,还招吗?”
朱立生一直靠在躺椅上,此刻才站起身,溜达到桌子后面。
他没有理会那个“卖身葬父”的汉子,而是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平平淡淡地喊了一句:
“再加一条规矩!现在,查手机银行!存款超过一百块的,一律不要!”
“轰——”
人群瞬间炸了。
刚才还哄笑的人,此刻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我靠!还让不让人活了!找个活儿干,还得比惨、比穷?都卷飞边了!”
“欺人太甚!我卡里存款250怎么了我?我能吃得起蛋炒饭怎么了?太欺负人了!”
骂归骂,更多的人是立马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开始转账。
“媳妇!快!把我卡里的五十块钱转给你弟!快!”
“哥!我这还有二百二十二块二毛二,你先收着!我面试完你再转给我!”
朱立生扫了一眼那群为了一个工作名额,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的汉子,沉默了片刻。
不是不想招,实在是暂时容纳有限!
“够了,暂时不招了。”
……
第三天,清晨五点半,天还没亮。
东港1号码头,海风带着咸腥和寒意,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
三百个汉子,黑压压地站着,没有方阵,没有队列,像一群被饥饿驱赶到悬崖边的野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