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超站在甲板上,脚下的钢板忽然变得冰冷刺骨。
朱立生那句话,每个字都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他的脑子里。
“……有人却想着砸掉他们的饭碗,你猜会发生什么事?”
黄超的手指攥住栏杆,坚硬的金属被他捏得微微变形。
他抬起头,视线越过眼前的人群,落在远处的鱼排上。
三百多张脸,三百多双眼睛。
里面燃烧着的光,让他这个在刀口上混了几十年的老江湖,都感觉喉咙发干。
那不是在工作。
那是在挣命。
他想起自己前几天挖断星海水产门口那条路时的得意。
他以为那是釜底抽薪,能让朱立生跪地求饶。
现在他懂了。
那条路,从头到尾,在人家眼里就是个笑话。
朱立生根本就没想过在陆地上跟他玩。
人家的棋盘,是这片望不到边的海。
黄超的呼吸开始不畅。
他脑子飞速转动,这场“海上狂欢节”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眼前放大。
绕开市场,对接客户,现场捕捞,当场拍卖。
这套玩法一旦铺开,他黄沙市场那套老规矩,连带着他几十年的基业,都会被冲得一干二净。
那群刚才还在抢鱼的富豪,一个个跟疯了似的,康总那张脸,恨不得把鱼排上所有的鱼都吞下去。
黄超的手下意识伸进口袋,摸到了冰冷的手机。
他想起手下那份调查报告,星海渔业,注册在开曼群岛。
当时他只当是个避税的小花招。
可现在……
一个荒唐的念头钻进他脑子里。
这小子的背后,是不是站着国外的资本大鳄?
那些盯着龙国市场流口水的洋大人,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然呢?哪来这么大的手笔,上百艘游艇说租就租,几百万扔出去眼睛都不眨。
那片海里的鱼,多得不正常,品质好得也不正常。
这背后要是没鬼,他黄超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想到这,黄超心里那股子非要弄死朱立生的狠劲,莫名就泄了一半。
跟国内的泥腿子斗,他有的是阴招。
可要是跟洋大人掰手腕……
黄超的脸色青白交替,十分难看。
朱立生就站在他旁边,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去茶沫,将他脸上所有细微的抽动都看在眼里。
他不说话,就这么等着。
黄超的视线再次飘向鱼排。
角落里,那个叫沈杜娟的女人抱着儿子,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
八十五万,那个数字是她脸上的泪痕,也是她眼里重新燃起的光。
不远处,几个刚卖了鱼的钓鱼工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老子翻身了!真他娘的翻身了!”
“朱老板就是我爹!亲爹!”
“只要!只要朱老板愿意,老子把命卖给他!”
嘶哑的吼声充满了最原始的力量。
黄超听着这些话,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后脑。
他终于彻底想通了一件事。
朱立生这小子,不是在卖鱼。
他是在收买人心!
这三百多个走投无路的亡命徒,原本是社会的累赘。
现在,他们是朱立生的刀,是他的盾。
只要朱立生一句话,这三百个人能为他去死。
今天只是个开始。
等消息传开,一千个,一万个这样的人都会涌过来。
到那时,朱立生手里捏着的,就不是三百条命。
这些人,会把他捧成神。
谁敢动他,就是砸这些人的饭碗,断这些人的活路。
那后果……
黄超的后背被冷汗浸透。
他猛地转过头,盯着朱立生那张憨厚的脸。
这小子,心太黑了!
他玩的根本不是生意。
他玩的是人性里最深沉的绝望,和对活下去最疯狂的渴望!
这是在培养死士!
黄超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他见过狠人,杀人放火的都见过。
可他没见过敢这么玩的,玩这么大的。
朱立生这一手,不跟你讲规矩,直接掀了桌子,自己重开一局。
更绝的是,他把自己的命,和几百个家庭的命绑在了一起。
谁敢动?谁动谁死!
他这不是跟自己对着干,而是跟整个行业对着干。
难道他就不怕吗?怕还这么干,必定有倚仗。
就在黄超脑子里嗡嗡作响的时候,刘文辉那张笑烂了的脸又凑了过来。
“黄爷,黄爷!您瞧那边,康总他们都快打起来了!”
刘文辉激动得满面红光,伸手一指。
康总正死死拽着一个刚卖了鱼的钓鱼工,亲自把名片塞进人家手里。
“兄弟!下次有好货,第一个给我送过来!价钱绝对让你满意!”
那钓鱼工涨红了脸,语无伦次地保证:“康总您放心!您放心!”
刘文辉看着这一幕,腰杆挺得笔直,快步走到康总面前。
“康总,以后可得多多关照我们星海啊!”
康总一把握住他的手,用力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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